王朗坐在主位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神色看似平静,可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忧虑。听桓阶这么说,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倔强的笑意,语气笃定地回应道:“桓先生多虑了。如今有徐州陶应将军的相助,山越之乱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待我与陶将军联手,早晚能将这些贼寇扫除干净,还吴郡一片太平。”
桓阶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脸上依旧保持着礼貌的笑容,意味深长地说道:“王大人,这话恐怕有些牵强了。山越之勇,可不是轻易能小觑的。实不相瞒,就连我家主公,初到吴县时,也在山越手上吃了亏,被打得兵马难以出城。后来还是在会稽郡重新调集了大量兵马,才勉强将山越击退。这其中的艰难险阻,想必大人也有所耳闻。”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在安静的书房里回荡,让王朗的脸色微微一变。
王朗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一阵白一阵红,恰似打翻了调色盘,可他依旧梗着脖子,态度强硬,声音里带着几分虚张声势的味道:“桓先生,些许失地,不过是我军一时疏忽所致。只要时机一到,我军展开反击,那便是山越贼寇彻底覆灭之时。我在这吴郡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岂会被这点挫折轻易打倒?”言语间,他还努力挺直腰杆,试图维持住那所剩不多的威严。
桓阶神色平静,目光却锐利如鹰,直直地盯着王朗,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王大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临水县、安吉县已先后落入山越之手,如今永安城正被敌军重重围困,形势岌岌可危,乌程县也有山越势力渗透,同样危在旦夕。大人您多次出城迎敌,这一番番苦战下来,折损的兵力可不少。如今城内还剩多少可用之兵,大人您心里肯定是再清楚不过了。”他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王朗的心头。
这话恰似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精准无误地戳中了王朗的痛处。他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那些原本准备好的争辩话语,此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毕竟,这接连不断的战败,兵力严重损耗的事实,在那些有心打探消息的人眼中,根本就藏不住,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王朗又羞又恼,愤怒瞬间冲上脑门,他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紧接着,他站起身,双眼圆睁,怒目而视,大声吼道:“难道孙将军派先生来,就是专门为了羞辱我一番?若真是如此,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现在,请你立刻离开,我不想再见到你!”说罢,他用力一甩衣袖,转过身去,背对着桓阶,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示出他内心难以平息的愤怒与不甘。
桓阶面对王朗的怒火,神色未改,依旧好整以暇,抬手虚压,示意王朗稍安勿躁:“王大人,先莫要焦急动火,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夸大。我家将军此次派我前来,可不是为了给您添堵,实在是诚心诚意想要帮您化解眼前这困局。”
王朗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胸腔中翻涌的情绪,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语气故作镇定:“桓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虽说山越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但如今徐州陶应公子已率领大军赶来支援,有他相助,对付山越必然不在话下,就不劳你家孙将军费心多虑了。”
桓阶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紧接着话锋一转:“王大人,您真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吗?这陶应公子千里迢迢赶来,恐怕也是来者不善呐。这世上,哪有人家平白无故、毫无所求就出兵相助的道理?他背后所图,大人您难道从未细想过?”
这一番话恰似一记重锤,再度精准地戳中王朗内心深处最担忧的痛点。王朗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张了张嘴,却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开口:“好吧,既然你们对这些事情都了如指掌,那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不妨敞开了说,你家将军派你前来,究竟所为何事,你就直接明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