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我看见很多船只都在往船上搬东西,连今天民工都多了不少,都去帮水师搬运东西去了。所以我就猜到了。”
苏小姐上前走了几步,在一个椅子上坐下来,吴王说道:“就在今天晚上子时以后。也就是说根据这几天观察预计,今天后半夜,有南风,这正是我们进攻他们的最佳时机,战争在子时开始。黎明前结束。”
苏小姐听了,马上兴奋起来,说道:“吴王,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吴王问道。
“我也去杀敌,去攻打张士诚的水师去。”苏小姐认真地说,“我是在太湖上长大的,摇船,划桨,掌舵我样样都会。”
吴王听了,差点笑出声来,他严肃地说:“苏小姐,你开什么玩笑?你一个弱女子,又不会武功,身无缚鸡之力,去杀什么敌?打什么仗,这是拿刀枪和敌人拼你死我活的时候。你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要上战场嘛,那就不用谈了,这是男人们的事。”
苏小姐几乎乞求地说:“吴王,刘先生,我知道我是一个女孩子,我无法拿刀枪上战场,但我在太湖长大,从小就下湖摇船,打鱼,风里来,雨里去,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即使我不能拿刀杀敌,让我去看看我们的人是如何一刀一刀地杀敌,我心里就十分高兴和舒服,你们知道吗?那天我看到蒋英一家十多口,一个个被‘嚓,嚓’地斩首,看到蒋英如何被千刀万剐,砍头,挖心,掏肝,我看得特别真切。没出息的小月,吓得来双手蒙着眼睛,我呢?两眼睁得大大的,一直看到最后,当我看到这些情景,听到那些响声,我心理舒服极了,我不住地双手在胸前作揖,口里念道:“爹,娘,幺弟,苏家所有被杀的亲人们,你们安息吧,今天我苏莺莺给你们报仇了,伸冤了,蒋英一家终于血债血偿。”我当时心里舒服至极,快畅至极。当我看到蒋英那颗心在盘里还在跳动的时候,我不知念了多少声:‘南无观士音菩萨!’我心想:在杭州那么多不眠之夜,不就是在盼望此时此刻吗?我朝那颗肮脏的心吐了好几口唾沫,我才心满意足。现在我求你们二位爷,让我再上前线去听听那些‘嚓,嚓’的杀人声,去看看那些敌人被杀的样子,我就心满意足,原来复仇是那么惬意!”
吴王和刘伯温惊奇地听完了苏小姐的这番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们这时才发现这个瘦弱的女孩子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仇恨。刘伯温发现这个善良的女孩子的心灵,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已被罪恶所歪曲,要想恢复原来的本貌,尚需时日。刘伯温温和地说:“莺莺,你一家无故被害,你仇深似海,我们都能理解。现在你大仇已报,你就不应再有那么深的仇恨心理,这种心态滋长不得,否则会走向极端,走向反面,这种心态对你的健康不利。实话对你说吧,你有这种偏激的心态,我们是不敢让你到前线去的,到了那里,不知你会干出什么傻事来。我总觉得你这么偏激是一种不祥的预兆,我原想让你去锻炼一下,到指挥船或观战船上去见识见识,看来,不能让你到湖里去,你还是上岸去住一夜吧。只住一夜,明天清晨你就可以仍回大船上住,吃了午饭我就派人送你和小月,到湖州城里驿站或府衙去住一夜,明早我就派人接你回来。
苏姑娘听说今晚要送她们到岸上去住,她坚决不下船,不到岸上去住,她干脆跪在吴王面前求他们两位爷,别赶她下船,最后她索性哭起来,求刘伯温说道:“先生,只要今夜不赶我上岸,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吴王见了,心也软了下来,不忍将她们硬性赶上岸,就对刘伯温说道:“算了,先生,我看我们大家都让一步,我们都‘妥协’一下行不?有时候‘妥协’,相互‘妥协’一步,往往是最好的办法?”
刘伯温听了大吃一惊,因为他从来没有从吴王嘴里听到过‘妥协’二字,今天居然从他嘴里冒出来。吴王办事,人所共知,一向以严厉着称,他从来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妥协”不是他的作风,今天刘伯温听了他这么说,自己也不好多说,就说道:“莺莺,你快起来,既然主公都让了一步,你也‘妥协’一下让一步,我也‘妥协’一下让一步,今晚上我另调一支大船来作观战船,你可以上观战船去观战,我再派人保护观战船,让观战船绝对安全,关于这只大船,今晚上要改作信号船,要开到前方去,这是谁也不能上的,谁也不能接近的船,包括我也不能上这只船,苏莺莺你们在天黑以前必须下这只大船到观战船上去,这船要交给我们的信号兵用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