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也不作声,转身手提食盒下楼而去。谢华把太监送岀大门,就急忙关了大门回到二楼上,只见两个儿子一左一右扶着徐达,站在马桶边,大口大口地在呕吐东西,徐辉祖又端来一大碗冷茶,徐达三两下喝下去,晃了几下身子,就把右手中食二指伸进嘴里,使劲地挖自己的咽喉,不一会就吐出好些茶水接着又喝一碗清水,又如法炮制,吐出来全是清水,还夹杂不少中午吃下的东西。这时徐达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好啦,终于全部吐出来了。”
谢华忙上前扶着徐达问道:“老爷,你真的全部吐出来啦?”
徐达转过头诙谐地笑着说道:“谢谢他们白劳神了,我徐达一向以清廉自居,我一点也不敢贪污,全部在这桶里。”
徐达以手掌代替手指,指着桶中的秽物,嘲笑地说:“你看,我连中午的饭都吐了不少,他也太小气了,只送了这么点鹅肉,我早吐得一干二净。”
大家听了紧张的心情才缓和下来,快乐地笑了。谢华对徐达说道:“老爷,是不是再洗一遍,这是为了保险的缘故。”
徐达斜乜了谢华一眼说道:“夫人请放心,我绝对全部都吐出来了,不敢私贪一口汤。告诉你我清水就洗了两遍,只差没把胆汁全吐岀来。放心吧,比你洗猪肚还洗得干净。”
谢华听了,高兴得直搓手,然后合掌念佛道:“阿弥陀佛,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徐达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平安度过这一关,下月初一,我到观世音菩萨面前,一定还愿烧高香。”
两个儿子高兴地说:“这下那个和尚屠夫真是白忙了。”
徐达想了一下说道:“不,他的脾气我太了解了,他一计不成,肯定还会生二计的,我们现在把大门紧紧关闭,不和任何人来往,他肯定要来探听我的消息,你们都说吃鹅肉以后,病情有所加剧,免得他又来惹事端。等我病好后我们一家人离开南京,告老还乡,永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徐达停了一下,转过脸去问大儿子道:“辉祖,前几天我叫你给南田刘琏写的信,你写了吗?”
“爹,”辉祖答道,“我当天下午就写好信,通过驿站送走了,我们把家里的事全告诉他们了。”
徐达一家人从二楼搬到一楼里,精心养起病来。第二天徐达的病情没有变化,第三天依然如故,全家人十分高兴,以为逃过了这一劫,可是到了第四天的下午。徐达感觉背上的疮有些不舒服,徐达叫夫人看了一下,只见疮周围有些发红。又过了一天,情况更糟,疮不但发红,连收口的地方有几处也出现了溃烂现象,疼也明显加剧,他们忙把太医留下的处方重新捡了几剂来吃,也无济于事。徐达明白了,他的背痈因吃了鹅肉,终于复发。徐辉祖在南京城里请来一位很有名望的医生来诊视,医生问明情况,就摇摇头走了。
徐达见此情况,知道船已下滩,事情终于无法挽回,他也就坦然了。他把妻子和两个儿子叫到病榻前,徐达伏在竹枕上说道:“孩子们,为父今天的下场是错保了那个人,我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罪有应得。因为我没有听先生的话,违背了对先生立的誓言,所以,不得好死。今天果然得到应证。我自以为是,有违师训,先生临走时吩咐我不要和皇上接触,更不能用‘梅花谱’上的后两招式来对付皇上,万不得已要下棋就只输不赢,这些我都没有作到,理应当死,先生说他喜怒无常、心胸狭窄的人。记人小过、忘人大德的人,是一个狼视鹰顾、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安乐的人,自私冷酷、性情残暴、脾气乖张、孤恩寡得、疑心特重、阴险狡诈,具有多重性格的人。当时我不以为然,今天看来先生的判断完全是正确的。先生还说他是一个极端自私的人,这是由于父母、兄弟、姐妹死得早,他既无亲情,又无手足之情、友情和爱情,但他在用人之际能团结人,用完之后就弃之如蔽履。先生还说,一开始他对我们中华民族的复兴抱着很大的希望,后来一看,他有那么多的缺点,复兴伟业那是对他期望过高。看来大明朝只不过是一个新皇帝代替一个旧皇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