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徐达忍不住泪流满面,全家人只有陪着徐达一起落泪。徐达擤了一把鼻涕,谢华用床头草纸替徐达揩了一下鼻子,徐达继续说道:“我真没想到我结交了四十多年的兄长,保了一辈子的人,才是一个伪君子、伪善人,真是叫人太失望了。我和他为下棋而相识,今天又为下棋而死,赌博这东西害人不浅。原以为他是一代明君,现在看来他比秦始皇还暴虐得多,他实际上是一个杀人狂。我太蠢了,被他蒙蔽和利用了一辈子,到头来像猪狗一样被杀死。”
徐达说到这里,汗和泪流满脸,气喘成一团。谢华忙用湿毛巾给他揩去脸上的汗和泪,宽慰地说:“老爷,事已至此,你也不要过份悲伤,不要急,有话慢慢说,挑紧要地说,现在孩子都大了,很多事情你一点会清楚的。你别急,先喝点水再说吧。”
谢华端来茶杯,徐达用手扶着喝了两口,推开茶杯,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也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辉祖和增寿你两弟兄听好,爹有几件事要嘱咐你们:一、我死以后,你们弟兄不要去评理,不报仇。甚至牢骚话也不要说,一切处之泰然;二、我死之后,丧事从简,灵柩运回凤阳安葬;三、我死后灵柩停在大厅檐下,把扁上的布取了,把圣旨放在灵柩上,让来吊丧的人明白,我是为什么死的;四、你们在凤阳办完事后,增寿一家人护送你母亲、妹妹去大都你姐和姐夫那里去住,不要再回南京来了。辉祖一家人仍留在南京,但不要官,不要钱,不参与朝政,不与人结交,只作个空头的魏国公。我几次去大都观察,见你姐夫朱棣这个人其志不小,是个久后必成大事的人,你们的外甥高炽、高煦都不是平庸之辈,帐下人才济济,哪里像南京,动辄就大开杀戒,人才都被杀空了。只要他把眼睛一闭,我估计会有一番大变化。增寿对你姐夫你自己决定,能辅则辅,不能辅则弃。总之,你们要练好自己的武功,我教你们的武功不可荒废,这是我们的传家宝。五、丧事从简,不收任何人礼物,包括朝廷的。六、你们弟兄要团结,要孝敬老母、爱护小妹……”
徐达说到这里, 已喘成一团, 他停下来, 谢华端过茶水来, 他喝了两口, 休息一阵对谢华说道:“夫人,去到二楼,把书桌抽屉里,把那本‘梅花棋谱拿来。”
徐增寿转身跑上二楼,不一会拿来一本线装手抄的棋谱书,封面上画了一枝梅花,梅花左上角写着“梅花谱” 四个字,这本书约有半寸厚。徐增寿把书递给徐达,徐达接过棋谱,一用力撕成两段,说道:“这本书先生说过是个不祥之物,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我仅用了上面的一招,就战胜了皇上,也断送了我徐达的性命,离间了大明君臣关系,可见这本书破坏力之大。如果让它流传于世,久后必然要祸害更多的人,与其这样,不如现在就毁了它。”
徐达几下毁了棋谱,让徐增寿拿来废纸篓,丢入篓中说道:“快拿到厨下去烧掉!”
徐增寿把废纸篓拿出大楼,正遇门卒江南,他就把纸篓交给江南,令他去烧掉,江南见是梅花棋谱,忙拿回住地藏起来,利用空时将书修补好,他有一个表亲在印刷社工作,就给他去刻板印刷,使梅花棋谱今天才得以留传下来。
徐达见棋谱被处理掉,了却他一桩心病,他爬在竹榻上,喘息了一会,闭上双眼养了一会神,睁开眼睛慢慢说道:“唉!刘伯温真不愧为大明第一军师,件件事情都被他言中了,我这一生都是在不折不扣地执行他的指令,才无往而不胜。我生平就这一次违背了先生的话,没想到后果这样严重。我真后悔呵!先生,如果此生再有机会,我一定当好你的学生,永远听你的话!……先生,你在哪里啊!”
徐达的病,一天比一天沉重,又过了两天,徐达进入半昏迷状态,一家人流着眼泪忙着料理后事。只见徐达伏在枕上,消瘦了不少,有时还不断呓语。
这时,一个守门人进来,向夫人禀报:“夫人,门外来了一辆马车,自称是南田刘家送什么解药来的,让不让进来?”
夫人正坐在徐达榻边垂泪陪徐达,一听说南田有人送解药来,忙站起来说道:“快,快打开大门,让他们进来!”
谢华带着辉祖、增寿来到楼前,只见一辆马车轰隆隆地来到楼前停下来,从车上跳下两个中年汉子,见了夫人施礼道:“夫人,我们是南田刘伯温的儿子刘琏刘璟,来信说徐将军生了毒疮,我们特地连夜送来解毒药,它是解背痈的特效药,叫:‘婆婆针线包’, 希望我们没有躭误时间。夫人,我们车上花盆里栽的药,扯出三株,连根洗净,用手撕碎,放入瓦罐里用我们车上的水洗和煎药,煎好后给徐将军服下,就会见奇效。辉祖、增寿两位兄弟快来帮我们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