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碗长鱼面

一个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遥遥领先全世界数千年的国度,一个数千年间无可争议的世界中心国度,骄傲得中国。

一个礼仪之大,服饰之美称为华夏的国度。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受华夏礼仪教化的人无论处于哪个朝代,都可自称中国人,华族人。

谁能想到,短短几十年,这个国度遭过受多少次欺辱。

读书人有一句话叫斯文扫地,已经快要到读书人的薄薄的脸皮耐受极限。

那么一个国度和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族群呢被其他国家欺辱,应该用什么来形容这种耻辱?

杨三强脑袋涨疼,越和租界内的外国人打交道,越能清晰感受到无处不在的鄙视和歧视。

这里是中国,这里是华族人的地盘,又能怎样?

很久没做过梦的杨三强梦见了家乡的那口老沙井,想在沙井边上抬头看看老神树的树梢,却什么都看不见,那树梢好像探进了云里面。

凤鸣楼的包厢里,塞缪尔品尝着十五年的花雕。

真没想到塞缪尔对陈地主提出合伙开个洋行的提议那么有兴趣。塞缪尔的朋友威尔森是一个银行家,负责帮塞缪尔打理这笔交易资金。他听说要成立洋行,马上说愿意入股一万美元,请求带着他一起开办洋行。这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最后三个股东决定共出资十万美元注册一个商贸公司。

威尔森提出来在临海的花旗银行开户,货物到临海港仓库后再向美国那边结算,美国的税务官实在是太讨厌了。

陈地主和塞缪尔去租界的管理处办理面粉厂和房产过户。那块空地目前还属于临海县管辖,陈地主曾去查看那块地,发现法国人早就修好了一条宽整的大马路,直接对接法新租界的西江路。这块地就在法新租界边上,如果法租界向西扩,那这块百亩大小的地块肯定不是十几万美元就能买下的。

现在双方对这笔总额二十万美元的交易都非常满意。

因为塞缪尔出面,临海县衙这件事情办的特别痛快,没喝茶、吃饭的小事,办理好了地契还点头哈腰的送塞缪尔和陈礼明出衙门。

杨三强成了洋行买办,薪水看齐外国同等级的雇员,每月到手的薪水竟然有一百四十个大洋,谈成交易另外还有不菲的提成。

陈管家将三个大洋交到杨三强手上,笑着说:小强子,喏,这是你来临海第一个月的薪水。你现在干买办了,粮行和面粉厂你也不能不管啊,要不你在干买办时候顺便也带着做做咱家粮食的生意,钱也不多,只有二十个大洋一个月,怎样?

陈叔你客气了这就,不是你带我来临海,我在家别说有现在这个际遇了,就是三块大洋一个月也别想,就是陈家收粮扛大包也是你给我的机会。放心,陈叔,粮行和面粉厂的生意我不会放下,也一定会上心的。

杨三强知道没有陈家的支持,一个一天都没进过洋行的人怎么会坐到买办的位置,即使塞缪尔愿意招收自己进洋行,估计也只能当伙计。他其实就是陈家派进这个合伙洋行的代表。

麦迪亨洋行挂牌,新洋行开在霞飞路。这里原来就是一家德国人经营的洋行,全部盘过来后都不用再招雇员。费舍尔的洋行其实生意一直很不错,在临海的洋行是他的家族产业。这次费舍尔转手洋行其实是他急着回国,他爹老费舍尔子爵那个老古板去世了。费舍尔要回国去继承爵位,当年他不愿意娶罗伊.马丹那个法国交际花,即使罗伊.马丹还继承了丹麦,德国,西班牙三个国家的爵位。暴怒的老费舍尔将小费舍尔赶来了远东的临海。费舍尔在临海和一个意大利商人的女儿谈恋爱,结婚生子,这些年一直没回国过。

塞缪尔以非常便宜的价格就买下来费舍尔洋行的地皮。

凯旋门宴会厅,塞缪尔,陈礼明和威尔森联合办了一次洋行开业典礼,请来了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公董局董事,美.法.德.英等好几个国家的公使都受邀出席。陈地主请来不少十六铺商会的朋友,张道台竟然还遣人送来了一个匾额。

临海的报纸杂志多如牛毛,宴会厅门口围了不少记者在门口噗呲,噗呲的拍照片。

普雷斯科特告诉杨三强他很快就要回国了。

塞缪尔作为公司总经理却长时间不在工作岗位上,没法向董事会交待他本质上只是一个拿公司薪水的雇员。等不及临海开往圣弗朗西斯科的班船,就选择搭乘从马来西亚出发的过路航船。

杨三强带着普雷斯科特去那家淮扬菜馆吃长鱼宴送行,不像之前来这里每次只品尝一道菜,这回杨三强不管吃没吃过的菜,直接点了满满一桌。

兄弟两个还特意找照相馆拍了照片。又去南火车站坐火车到闸北的火车北站下车,绕着租界外围转了一个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