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嘏的话确是实情。
“如今东吴确是孙权新亡,也正是因为孙权新亡,东吴朝野上下无不对我大魏心怀忧惧之色,唯恐我大魏伐吴,故自诸葛恪掌权以来,更是不断修筑工事,加强戒备,以望阻断我大魏伐吴之路。此乃我大魏所知一面。然,我大魏所未知一面,却是若果他们以精锐水军布设于江防要塞,依托地形坚守险要设置陷阱障碍,或者埋伏,或者引兵待戈,而我大魏部署在南线边境的守军却是距离东吴颇远,吴军在边境以及境内设置大量盘查哨所,对往来人员严加盘查,致使我军细作难以混入其中,因此对吴军的布防情况知之甚少。如此情况下冒然大举出兵伐吴无异于闭目前行,只得冒险求胜。诸位将军还觉此为可行之策吗?”
傅嘏不仅仅反问诸位将军,更是越说越激昂:“臣以为,此时伐吴,非当其时。”
一句话,便就否了刚才朝堂之上诸位将军的伐吴之策。
诸位将军听完傅嘏所言,一时间也颇觉傅嘏所言有理,不仅仅是实情,且傅嘏所言也皆为大魏军士性命所虑,故,一时之间,却再也没有一位将军出列反驳傅嘏。
天子曹芳见状,便就看着傅嘏,缓缓问道:“若依傅爱卿之意,该当如何?”
天子曹芳所问,也正是司马师想问之事:“既然伐不得,那又该当如何?总不能任由东吴侵占大魏之地吧?”
傅嘏何尝不知?
“陛下,依微臣之意,不是不伐吴,而是不是现在伐吴。”
傅嘏赶紧回禀天子曹芳:“当前最为稳妥之策乃是于边境大规模驻军、屯田。可让王昶、胡遵等将军于边境选择险要之地据守,互相交错,遥相呼应,伺机向前推进,逐步蚕食,夺回我大魏疆土为妥。”
“傅尚书,此次出兵,并非意在东兴之地,乃是伐吴,拓疆之战,难道傅尚书不明此战之意吗?”
早在一旁听傅嘏絮絮叨叨的司马师已是按耐不住心中不满,不等天子曹芳发话,便就出列质问尚书傅嘏。
司马师的话,瞬间又是引的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傅尚书却只是为东兴一点疆土烦恼,而大将军却是要开疆拓土。”
“不错,真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分。”
哗然之中,多是责怪傅嘏阻止伐吴之声。
傅嘏却是依然平缓:“大将军,傅嘏岂有不知?然若依嘏循序渐进、稳扎稳打、静待时机成熟,最终一战定乾坤之策,又如何不能开疆拓土?只是嘏以为此时伐吴,只是时机未到,我大魏尚无有能力重创或灭掉东吴,如此而已。”
傅嘏却是一步不让,说的有理有据。
显然,傅嘏之策无论多么正确,然傅嘏之策终究乃是长久之策,一时半会定然无有效果,而司马师迫切需要树立司马氏威望的一战,眼见伐吴之策即将实现,他又怎能任由傅嘏大殿之上屡屡阻止?
“傅尚书所言,确为一片赤诚之心。”
司马师先是肯定傅嘏之言,然却是忽的话锋一转:“然傅尚书可曾想过,如果不趁此时机伐吴,若等诸葛恪准备更加充分、东吴社稷更加稳定之时,那时再去伐吴,我大魏兵士岂不伤亡更加惨重?且如今东吴侵占我大魏疆土,朝野上下同仇敌忾,如此民愤,傅尚书难道漠然无视否?绝不能伤我大魏军士、百姓之心。此次伐吴,绝不动摇!”
司马师一句话,响彻朝堂之上。
转瞬之间,朝堂之上一片附议之声又起。
傅嘏还想再谏,奈何群臣附议之声却是淹没了傅嘏之音。
无奈之下,傅嘏只得叹口气,退回本列。
天子曹芳见了,知司马师伐吴之心意决,又见群臣如此激昂,便就一锤定音:“伐吴之策,就依司马大将军,择日兴兵伐吴!”
一锤定音,尘埃落定!
公元252年11月,司马师接掌朝中大权一年有余,也即东吴孙权病逝月余后,司马师即依诸葛诞朝堂所奏之策,奏请皇帝曹芳下诏以司马昭为主帅,征南将军王昶攻打南郡,镇南将军毋丘俭逼近武昌,征东将军胡遵攻打东兴,兵分三路共计十二万兴兵伐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