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
单慎正在准备明日的“乐子”。
他让师爷把陈米胡同当时的案卷都搬了出来。
除了整理后呈上的卷宗,衙门里还收着很多不入卷的证词与线索,这其中就有刘迅与钱浒的供词。
刘迅被流放了,钱浒革职、充入劳役,这会儿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修城墙,想要再次审问,也需要时间。
当然,审不审、如何审,得看明日金銮殿上是个什么结果了。
单慎认认真真看完,又仔细梳理了许久,写了本严谨折子,就像他和徐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添油加醋,也没有任何主观判断,那两人怎么说的、那就怎么写。
夜深了,单慎在后衙裹着衣裳简单打了个盹,又匆匆起身,换上朝服。
天冷,他却没让人备温水,就着冰冷的水擦脸,冻得瑟瑟发抖,也清醒了许多。
等到了朝房,他就站在一旁。
阮尚书与石叡都看出单慎心事重重,两人不由交换了个眼神。
可能是单大人偷偷查案查得不顺畅吧……
这也不奇怪,都过去快一年了,哪里这么好查。
等再过两天就把案子结了,等封印再开印,新的一年新气象,赌债什么的、劫人什么的,没这么一回事!
可两人再怎么打眼神官司,也都没有想到,单府尹瞒着他们要惊天动地了。
以至于,金銮殿上,太子殿下询问起案子进展,而他们两人都在当鹌鹑时,见单慎一步横迈到了中间,心里才噗通噗通直跳了好几下。
不对。
单大人的神色不对!
好像是要同归于尽一般!
等两人反应过来,想拦住单慎时,已经来不及了。
单大人手捧着折子,一字一字道:“回圣上、太子殿下,臣为求尽快破案,重新带人搜查了此前的埋尸地。
尸体被大雨冲下河道,山上可能会有收获,臣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真从山上挖出来了个东西。”
圣上看了单慎一眼。
李邵亦是意外。
他督促衙门破案,仅仅是案子迟迟定不下来、几个衙门在早朝上你来我往而已。
但案情究竟如何、大理寺为了把案子打回去,顺天府和刑部的判断到底有没有问题,李邵其实并没有那么了解。
以至于,他听说案子另有发展时,整个人愣了一下。
大理寺不是没事找事?
的确是顺天府、刑部办案不清?
也就是说,他督促案件,真的督到了点子上?
这么想着,李邵来了精神。
“单大人的意思是,”李邵清了清嗓子,看着单慎,“你们顺天府最初办案没办明白,没有查清楚,现场还留了线索没有收回来?”
单慎顿了顿。
李邵不依不饶:“都说单大人办案严谨仔细,这几年考绩也十分漂亮,怎么会出这种岔子?”
语气之间,渐渐透出了几分得意。
让单慎之前找他的事儿!
查陈米胡同时,在顺天府里问他话时,单慎就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一刻吧!
“臣惶恐,”单慎深吸了一口气,取出一物来,“这就是挖出来的东西。”
不少人好奇想看,隔了些距离,看不清楚,只看到下来取东西的曹公公在接过的那一瞬脸色变了,阴沉沉的,很是难看。
曹公公走回御座旁,交到了圣上手上。
圣上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是……”
李邵偏着身子去看,见是东宫腰牌,他愕然又看向单慎:“单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挖出来的就是这个,”单慎道,“东宫的腰牌,属于元月初八失踪的东宫侍卫耿保元。”
一听这个名字,李邵脸色惊变。
圣上已经翻转了腰牌,李邵看到上头“耿保元”的名字,喉头滚了滚。
“父皇,”压低声音,他急忙道,“您先前问过儿臣是不是换了个侍卫,就是这个耿保元,他老爹身体不好,想回老家养老了,他便递了辞表,儿臣准了。”
圣上颔首,他记得这事。
可回家养老的侍卫,腰牌怎么会被埋在那里?
正疑惑着,却听单慎道:“耿保元失踪,或是讨赌债,或是劫人失手。”
李邵一口气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