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桑隐约能听见些许声音。
她喉管因为这恰恰好的力度自动吞咽的声音。
她略重却比之前轻缓很多的呼吸声。
手臂酸软无力垂下在一个陌生布料,像是裤子上的轻微摩擦声。
还有他的呼吸。
在她喝下粘稠液体时,是轻的,像是屏住了。
在她咽下后,重了点,像是出了口气,也像是提起的心放下了。
南桑在不知道被不间断的灌了多少次后,手指微微颤动了。
可直到被放在依旧有点硬,但却干燥又好闻的毛毯上,也没有碰触到想碰触的手指。
南桑不喜欢冰冷的物件。
可她身上好烫,不管是冷还是热,都想挨着冰冰凉很舒服的……他的身体。
但就是碰不到。
昏沉中的南桑,有点说不出的气闷。
这气闷似曾相识。
像极了大年三十那晚,她叭叭叭的唱着独角戏和他搭话,他却不理不睬。
几分钟后。
本因为气闷停止颤动的手指,突然剧烈动了起来。
甚至称得上是疯狂。
她以为的疯狂,在现实中不过只是轻微的动了一丝。
景深没看见,因为屋里是昏暗的。
手电筒开了近两天,电池已经快要耗尽。
光线随之越来越暗。
景深没管,背靠玻璃房,手肘呈在分开的膝盖上,专注的看着南桑红晕依旧满覆的脸。
她还在发烧。
一队长留下的八颗专用高浓度抗生素药丸已经喂光了。
四十七个小时了。
南桑的烧依旧没退,温度也没有降。
像是这具身体因为使用过太多抗生素,已经对抗生素有了排异反应。
若说变化有吗?
有。
略重的呼吸还是重,但松缓了。
可……
景深在守南桑两天后,第一次开口了。
——为什么松缓了像是我的错觉,否则你怎么还不退烧?
这开口因为没声音,像是没开口。
不是景深不想发出声音,是没有力气。
没人比他再清楚南桑的身体情况。
也没人比他再清楚四区专用抗生素的成分表。
药的浓度不可能比得过医院的抗炎仪器。
但比市面上的普通消炎药要强上几十倍。
两天喂了八颗还不足以让她退烧的话……
景深眉头微微颦起,抬手按了按从知道南桑被江州从盐城带走,便开始悄无声息破了个口子,直到如今,已经破到像是被掏空的心脏。
他皱眉浅浅的呼吸。
视线从南桑脸上移开,抬头看漆黑的顶部。
一瞬后压下徘徊在崩溃的情绪。
垂头沉默。
几分钟后,视线落在南桑的手上。
此刻是白天。
房间闷热。
南桑的手被他从毛毯里拉了出来。
她全身都是烫的。
额头的温度高到只是一两个小时就能将湿透的毛巾熏腾至潮湿。
唯独手,冰冰凉凉。
景深会在晚上冷的时候帮她捂一捂。
其余的时候不敢碰。
怕碰了,瘦弱虚弱至此的南桑会碎。
这会却就是鬼使神差的碰了。
背部离开贴着的玻璃,身子朝前,垂眸后伸出手指,碰触了瞬她被他擦拭到干干净净,最开始全是刮痕,到如今刮痕已经成为细细干疤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