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派几个青壮年去山上打坑子;然后让威望比较高的长辈、去商量为老人备好寿材的人家,借一副棺材来;再让秋丫大姑搜罗谁家有布料,给忠义做身衣服;最后吩咐一些妇女准备饭菜;半大孩子们负责挨家借桌子、板凳、锅碗瓢盆……
七岁的秋丫对于死亡的认知,就是从大表哥忠义这里开始的。
以前村子里有人过世,秋丫从没见过,只是从大人们嘴里听说,或者在大街上跟在一帮人后面围观送葬的队伍,看女人们呼天抢地的——哭路,对死亡没有具体概念。
可是很长时间,只要经过那户人家,都会害怕。尤其晚上,每次跟父母路过人家大门口,都会躲到旁边,让父母的身体挡着才能走过去,又不敢把心思说出来,感觉死去的人就藏在人家院子里的某个角落,怕被听了去。
而对于大表哥的离世,秋丫亲眼所见,心里并不害怕,甚至有时候想念大表哥,会到二姑家大门口徘徊一会儿,好像他还在车厢里躺着。
……
秋丫爹刚进城不久又回来了,原因是在外面听到风声——要包产到户了。不再是每家只给一块自留地,而是要把所有的土地按人头平均分配给各家各户,大家各干各的,不用再去队里挣工分。
这样的好事,怎么能不让人雀跃?秋丫爹这些年懒得参加队里的劳动,家里每年分到的口粮少之又少。
最近几年秋丫娘身体不好,跟很多拖累着一帮孩子的妇女一样,只管侍弄家里那块自留地,好年天收才勉强填饱肚子。
秋丫爹不着家,忠厚不着调,只有王林按部就班上山下地,却摊上个不过日子的媳妇。反正几家人都是村子里的困难户,每家都欠着不少‘三角债’,王林家最多,在村子里也数一数二。
眼看有了指望,秋丫父母决定,今年无论如何要养一头猪了,家家户户的年猪,寄予着一家人最大的期望。
这个季节抓猪正好,天气暖和了,小猪抓回来不用冻得哆哆嗦嗦,否则不但不长膘,还得多费几个月粮食。如果没有‘接年猪’,年底将就着也可以杀了过个好年。
抓猪羔子是头等大事,日子富裕的人家,都是秋季抓猪,为第二年做准备,因为如果年底把家里养成的肥猪杀掉之后,就没有占槽子猪了。一是家里的泔水不能浪费,二是养了两年的猪才足够肥、挂得油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