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轨是懒得去猜身边倭人想的什么的。
离登岸还有一点时间,他干脆回了船舱,借着灯光开始细细查看地图。
“正则,到对岛了?”
刘仁轨一回头,便看到睡眼惺忪的李世勣披了裘袍也进了船舱。
“懋功兄。”
两人同为甘露殿秘臣,而且也就差了五岁。
如今同在海师,在李世勣的有意迎合下,两人的关系也迅速熟络起来。
因为舱内有海图的关系,倭人是被严禁入内的。
身边没有别人,刘仁轨干脆也就实话实说:
“如今距倭国愈近我便愈不安……”
只不过话刚开头,那边李世勣满脸惊奇:
“正则指挥牙船时等闲若定,此时反倒瞻前顾后了?”
“自是不同……”刘仁轨还想要辩解,结果李世勣直接把他挤开到一旁,用手在海图上指指点点:
“你我九月从莱州出发,跨渤海至百济,向南迤行至济州岛,再向东行船,如今眼看便要到对岛。”
“一行心血已至此,焉有放弃之理?”
刘仁轨缓缓点头,但还是有所疑虑:
“此行若不成……”
李世勣脸上浮现出错愕的神情:“何以不成?”
“毕竟胜负各有乃兵家常事……”
摇摇头,李世勣语重心长道:
“正则,若说海战吾自不及你所向披靡。”
“然若是陆战,汝远不及吾也。”
说罢,李世勣也不给刘仁轨反驳的机会,转而道:
“这济州岛和对岛不错,正则起的倒是好名字。”
地图上济州岛位于百济以南,在裴世清的记录中原名舭罗。
巨船马上要到的对岛位于新罗以南,裴世清当初记其名为都斯麻。
这两个岛屿名字皆为裴世清当初根据其声音所记。
刘仁轨嫌弃念起来实在不顺口,便以大唐海师靖海乃是为了“周困济乏”,上表给两岛改名,对此李世民表示“善”。
眼见李世勣坚持,刘仁轨便也不再说什么,点点头道:
“既如此,稍后到了对岛休息一日,随后再启程。”
李世勣信心满满,同时也还有一点不服。
那倭使自述在长安之见,其中献俘仪式反复说了好些次,令李世勣相当向往,毕竟上次破突厥擒颉利时他也在。
但结果李靖嘉青海道,一战灭吐谷浑再添一功。
他自请学海师至莱州,至今领船也还无功可称。
但这倭国情况不一样,如今主弱臣强,正是一战而定的好机会,而且这一战还是在陆地上,这正是他此前最擅长的。
留下刘仁轨继续对着地图琢磨,已经失却了困意的李世勣重新钻出船舱。
天空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远处对岛上的情况也更加清晰可见,这是一片陌生但同样大有可为的土地。
犬上御田锹眼见眼前的将军心情似是不错,便小心道:
“将军,过了对岛便是倭国了,如今苏我氏一手遮天,不如还似这般夜间行船……”
李世勣摇头:
“汝既欲为唐民,何以畏首尾畏?”
“上伐下,谓之征,倭大王既是正统,那苏我氏便是乱臣贼子。”
“当领大唐武士,叩正门征倭,灭贼,除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