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很远…”她淡淡的开口,声音不大,软软的,怯生生的,“虽然你就站在我身边,我还是觉得你很远,远的让我觉得你冷,冷冰冰的,好像没人能融化的了你。”
她说这些话时,邵牧原先是惊讶,而后是后知后觉的触动。
他以为止步于此的小火车又开始发动了,‘呜呜呜’的鸣笛声穿入他的耳膜,告诉他小火车不是到不了终点,它只是缺了些动力,煤炭也好,柴油也罢,有了动力,它便能重新启航,像目标明确的帆船。
他眼睑低垂,睫毛扑扑的颤动,情绪隐在暗处,言语淡漠如水,“冷吗?”,他瞥了林榆一眼,“他们都说我无情。”
“可是人心都是暖的,或许…”林榆的眼睛盯着草坪里的一抹绿,“或许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你,所以觉得你无情,人总是这样嘛,总会在了解事实之前主观评判一下,而且会被这个主观评判误导,就算…”
她突然抬头,仰望时才发现邵牧原足足高出她一个头那么多,他眼睛深的像墨一样,看不清里面的一星半点。
她眨眨眼,声音低缓,“就算他们知道自己理解错了,他们也会选择闭目塞听,不愿意接受事实,哪怕是我,也是这样的。”
邵牧原看着她不自觉地摸自己耳垂,脸上爬上了淡淡的粉色,那是一张未施粉黛但很有观赏价值的脸,白皙的皮肤,樱桃似的嘴唇是嫩红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像一只明事理却很是单纯的猫。
上一次如此直白发言的还是程澄,他说,‘你整天扳着个脸,冷的跟冰块一样,谁愿意亲近你啊,要开朗点嘛,人生苦短,何必要揪着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没完没了呢?’
其实他听进去了,所以他试着走出来,试着接触新的人,试着开心点,起码表情要温和些,脸上要带着笑。可是现实是,他的装对应获得的还是装,你在装,对面的人同样在装,装着对你笑,装着对你好,假装一切都欣欣向荣,面子干净了,里子却还是那么脏。
他依旧需要大量的药物才能让自己入睡,整晚整晚的噩梦就像鬼魂一样缠着他,告诉他,他的母亲是怎么死的,那样的惨状好像就在眼前。
母亲合不上的眼,让他一辈子都生活不在光里。
哪怕日子一天天过,手腕上的疤痕也不会消散,一次次的疼让他难以呼吸,让他状似魔鬼般发脾气,然后砸了所有东西。
可就算如此,也无法释怀他心里长达二十年的囹圄。
在反复折磨多次后,他向魔鬼低头,归顺于残缺的伤口,舔舐着噩梦的冷汗,最终遁于黑暗,隐没于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