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澄说,“她说不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
很快,再没人记得她的模样,她总该好好去天堂,在世界的另一边,擦亮眼睛,下辈子,一定要投胎到幸福的家庭里去,才配的上她如此的野心和执着。
悼念仪式结束,悼念堂里的气氛依旧逼仄局促,大概这里是整座城市最悲伤的地方,冷清庄重又幽静。
亲人挚友的离世,唯有在此处才能毫不避讳的表现出自己的思念与哀悼。那些不能说与人听的话,总是可以给开不了口的鬼魂听,他们听得到听不到无甚所谓,说者自听亦足矣。
走出殡仪馆,天上下起了细密的雨,密密麻麻的,如柳絮飞,如雪花飘,是轻柔的,也是延绵的。
一只手伏在程澄肩上,邵牧原说,“澄澄,对不起。”
程澄偏头,嘴角填上一抹笑意,“你跟我道什么歉?狗咬吕洞宾,吕洞宾还道上歉了?”他仔细瞧了瞧邵牧原的脸,“听说你脸被我打肿了,我看看”
“你脸才肿了!”邵牧原下意识地反驳,随后难掩悲戚,语气萧瑟,“我说真的。”
程澄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散尽,嗓音沉沉,气息浓厚,“我也说真的,唐橙说,别怪任何人,她的死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抬手蹭掉裤腿上沾染的湿气,双手合十抵在额头上,“唐橙不是个好人,也谈不上坏。”
谭柯看着他,凝神静气,良久他才开口,“以后稳重点吧,没人能一辈子惯着你。”
眼底覆上一层异常的平静,程澄语气显得柔和又沉闷,“是啊,遇见唐橙是真的给我上了一堂课,一堂在哈佛商学院都学不到的课,”他眼睫微动,触目伤怀,“那天回家,我看到我妈手在抖,我就问她为什么手抖,她说,她老了。”
邵牧原站在他身侧,眼看远方,一路延伸,那边是延绵不绝的群山,在薄雾中氤氲着,游离四方,“澄儿,你长大了。”
“被谭哥骂醒了!”他笑着,好看的眉眼舒展着,却看起来心事重重,一重山更比一重高。
谭柯看了邵牧原一眼,俩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