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邵牧原又在窗前站了很长时间,他很难过,那种无法喘息又无法解脱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好像一块又一块的石头压在他胸口,好几次要将他置于死地。
出差结束的那一周,在接到唐橙去世的消息时,他已经悄无声息地遁入黑暗。
太过于脆弱,以至于任何事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他再次拉入深渊,从此一蹶不振。
那些缠人又腌臜的恶鬼藤条,一点点地缠满全身,跟林榆在一起,让他获得了他向上喘息的机会,可生活中往往世事难料,此刻他伸出的手还是见不到光明,好似那是一场不真实的闹剧,只为了将他彻底摧残成枯枝败叶,散落一地后慢慢腐烂。
一种言语不清的濒死感再一次将他吞噬,唯有泪水能够暂缓他的疼痛。他拿起手机,好想听听林榆的声音,想告诉她,自己有多么痛苦。可他不敢,他不想把负面情绪塞给那样明媚灿烂的人。
对林榆来说,他应该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上加霜。
最终却是林榆打来了电话。
“你还好吗?”谭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她 ,林榆心中五味杂陈,再三思量,觉得应该打这个电话。
听到林榆的声音,泰山压顶的窒息感渐渐缓和,蜷缩在一起的血液依旧麻木,他说,“我今天参加了一个朋友的葬礼,”娓娓道来,言语零星断续,“她活着的时候…很痛苦,我…我却以为她坏透顶了…阿榆,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好。”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沙哑又沧桑,嗓音里的颤抖让林榆的感觉很慌乱,好像即将碎裂的玻璃,脆弱不堪。
心脏被揪着隐隐作痛,林榆越来越心慌,明明在一起才不到一个月,本应该是相互试探,相互了解的阶段。可她就是能够更深层次的感受着那人的痛苦,他的语气,他的嗓音,他的模样。
论文再也看不下去了,眼角沁满了泪,鼻头酸得很,趴在桌子上听着他的声音,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从宿舍到校门口,从校门口到地铁站,从地铁站到轰隆隆的地铁飞驰而来,她说,“你等等我,我去见你。”
嘴巴一张一合,嗫嚅翕动,未曾言语一句,因为他此刻也已穿戴整齐,车钥匙在手里晃动着,偷窥着夜色的暗流涌动。
晚上九点半,林榆迈进别墅区,向着最深处前行,两旁的棕榈在微风中摇曳,春日的夜晚已经没有那么冷,只是有些寒凉。
将一只手别在身后,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又轻轻地吸了一口。
清了清嗓子,抿了抿唇,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领,按响了门铃,声音清脆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