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听得一次,心里不喜,听得两次,暗自恼怒,听得三次,就想找块板砖拍晕他。
这一日,正是午后,赵丰年在东园里给孩子们上课,瑞雪送了一个上门来订豆腐的小食肆老板娘,正要回院子,就见一辆马车行来,初始还以为也是来谈生意的,后来看的那马车前刻着“田”字的牌子,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果然,那马车停在柳树荫凉下,青色的窗帘一挑,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孔来,正是田家大小姐,田荷。
她本来听得母亲劝说,整日在府里安静备嫁,但是心底始终还是放不下,死也不愿意相信那样的男子,怎么就是一身铜臭的商贾,写诗作画的双手怎么就能拨的算盘,记得账本?
今日借口出门采买布匹,求得母亲松口,快马赶到云家村,只为了再看一眼那男子,可惜掀起帘子,正面对的却是他的妻,一惊之下刚要落下帘子,心头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转而反倒把帘子掀得越发大一些,打量那女子的衣裙,只有七分新,还是暗蓝色,不及自己身上的绸缎衣裙三分美;那双手虽然纤长,却是难掩粗糙,不及自己的手细嫩;那面容虽平和里带着三分英气,也是不及自己娇美可人…
比来比去,心里越加不服,这样粗鄙的女子怎能陪在那般清绝出众的男子身旁?
瑞雪看着她脸上青白交错,银牙咬得嘴唇发白,心下好气又好笑。田家这朵烂桃花倒还真有三分倔脾气,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她可没有必要再忍了。人家都不要脸皮上门抢她丈夫,她若是再客气,恐怕就真是泥捏的了。
“田大小姐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难道是女戒学好了,可以出门了?”
田荷没想到她第一句话,就直接戳了她肺管子,脸色猛然一白,嘴唇哆嗦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配不上先生!”
瑞雪冷笑,“田大小姐,你是以什么身份说的这话?难道你当自己是我家先生的红颜知己不成?若是这般,你可要放低身段,祈求我这大妇准许你进门。若不是,那就不要在这里丢脸了,高门大户的小姐,三番五次上门找男人,这可不是好名声,你舍得豁出脸皮,恐怕田老爷田夫人却无颜做人了?”
田荷听得她提起父母,身子忍不住一哆嗦,但还是强撑着说道,“我只是路过来瞧一眼,你不必给我扣罪名!倒是你,粗鄙野妇,你懂诗词吗,懂工笔水墨,先生那样的高才,娶了你这样的女子,真是…”
“真是什么?”不等她说完,瑞雪就已经不耐烦的开口打断,“我不知田大小姐这样的人是如何长大的?满脑子都是诗词书画,难道不知人活在世,要先填饱肚子,才能有闲心摆弄那些废物?难道你只每日早晨喝口露水,晚上再来一餐西北风,就能不饿肚子?
那真是失敬了,原来田大小姐是仙女呢,可我家先生却是凡人,要吃饭要喝水,病痛要吃药,我开铺子赚银子,伺候他吃喝穿戴,自问尽到了妻子的本分,无人可以指着我的鼻子说我配不上他。倒是田大小姐,怎么,你觉得你嫁给先生,能做的更好?先生饿了,你写首诗给他就不饿了,病痛要吃药,你做副画给他看就好了?真是幼稚的可笑,赶紧回你的天界去吧,这人间不适合你住!”
“你,你…”田荷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猛然摔下窗帘子,喊着车夫,“回城!”
瑞雪心下解气,追了一句,“若是你再不要脸皮,我就去你们府上拜访!”
那马车逃命一般的远去了,瑞雪拍拍手,嗤笑一声,转身进门,扭头问了一句,“怎么,听得还算过瘾吗?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