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灵山冷笑一声,将那晚在贤德宫,阿九对白若梨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一顶花轿,强纳白若梨入宫。
“你说的可是真的?”方砚山睁大双眼,嗓子里像有火在烧。
“哥哥,你我兄妹,一母同胞,我如何会骗你!字字亲耳所闻,千真万确!你这厢甘愿赴死,那厢,你咽了气,嫂嫂便要成为官家的嫔御了!哥哥,你还觉得值得吗?”方灵山的脸上,一半怨,一半伤。
方砚山颓唐地抱膝坐下。
他心头不愿相信、隐隐猜测的事情,从妹妹口中,得到了证实。
夺权,夺命,夺妻。
官家把事情做绝了。
方砚山将面孔埋在膝上,身体弯成一张弓,一张绷得紧紧的、撑到极处的弓。良久,他的双臂垂下,道:“如此,也好,起码他对若梨,是真心的。若梨跟着他,不会被连累。”
方灵山跌足道:“哥哥啊哥哥,你怎这般窝囊!”
方砚山神色凝重道:“灵山,你答应我,莫做傻事。”
方灵山不语。
方砚山厉喝一声:“你听到没有!”
方灵山低下头。
她将进来时踢翻的破钵子捡起来,用袖子擦了擦,重新放到方砚山面前。
尔后,方灵山拭了泪,往外走去,给寒香台外守着的正打盹的老内侍一锭金子,道:“本宫知道宫里素来拜高踩低,但如今本宫还是贵妃,腹有龙脉,你们不可苛待本宫的兄长。”
“哪儿能呢,奴才万万不敢的……”老内侍赔笑道。
方灵山回头看了看哥哥,咬了咬牙,离开了。
贤德宫。
白露走到方灵山身边,唤了声:“娘娘。”
银霜死后,白露是贤德宫新任的掌事宫女。她和银霜是同一拨进宫的宫人,从洛阳皇宫带来的。办事老成,体贴周到。白露的父亲,在方砚山的军营里做参领。父女俩对方家很是忠心。
方灵山从寒香台回宫后,沉闷不言。
白露道:“娘娘,您猜,刚刚奴婢看到什么了?”
“说。”
“奴婢瞧见,皇后带着皇长子,去了绣春堂。”
绣春堂,是宋丹青如今的住处。她现在是宋嫔。
方灵山道:“那野丫头就不怕宋丹青将孩儿抢走?”
“奴婢听绣春堂的宫人说,宋嫔现在对皇后十分客气,深谢皇后对皇长子的养育之恩。两人同皇长子一起有说有笑,还踢毽子,亲热得很,竟像一家子似的。”
方灵山将茶盏拂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