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新近立了大功的京湖制置使贾升之女,贾竹晚。”
小五握起桌上的建盏,喝了口温茶:“他们心中的后位人选,与朕何干?是朕要娶妻,又不是他们要娶妻。”
“难道官家以为,帝王娶后,只是娶妻么?”殷鹤抬头,道:“官家以宗室子的身份承袭皇位,本就根基不稳,先帝大丧那晚,天裂之象,又令市井多有揣测。北境,与西狼作战。江淮,刁民起义。如今,朝野上下,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稳’字。京湖制置使贾升,前番剿匪,威震八方,举国之内,声望极高。且贾家是本朝旧族,累世功勋。贾竹晚,是贾升之嫡女,亦是独女。迎她为后,可安四海之心,可稳社稷之基,可让功勋旧族一干人等对官家您尽忠尽力。”
小五将手在建盏上抚了又抚。
“朕有自己的命定之人。朕相信自己卜的卦。”
“卜卦?官家的中宫人选,并非儿戏,怎能靠卜卦来定?”
殷鹤皱眉,他犹记第一次带小五入宫,小五蹲在地上用竹签卜卦的场景。
一个帝王,怎么能那么依赖谶纬之术呢?
况那马姑娘,父母皆亡,来历不明,姿容欠端,实非佳偶。
他期待的明君,该是有谋算的,果决的,能在先帝崩逝后挑起大梁的。如此,来日,他到了九泉,才有颜面见先帝。
君臣二人争执起来。
相持不下。
半晌,殷鹤离去。
小五怒气未消,伏案批阅奏折。一碗甜羹端到他面前。他抬头,见是母亲。
乌兰道:“从下朝到这会儿,官家都没吃东西,快把这碗羹喝了。”
她对“勤政殿掌事”这个新身份最大的满意之处,便是能时时看到儿子,照顾儿子,填补过去十多年她在他生命里的缺失,也让她在知意、阿九相继离世后还能拥有一丝温暖的慰藉。
小五接过甜羹,喝了起来。母亲的味道,是熨帖的。
乌兰道:“方才,殷大人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管着我,缚着我,事事还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别的便罢了,立后大事,偏不要听他的。”
乌兰道:“官家欢喜南星?”
“嗯。”
“南星欢喜官家么?”
小五想了想,点头。
乌兰轻轻道:“官家犹豫了,说明心中并不很肯定。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
“您说。”小五认真道。
“横竖,要待丧期满了之后,才办典仪。可先下旨,将两位姑娘都接入宫中。一来,给了群臣一个交代,身为人主,当有纳谏之心;二来,给了殷大人一个台阶,他毕竟是先帝的托孤之臣;三来,你既然不是很肯定南星是否欢喜你,不如向时间要个答案;四来,你也当是给自己个机会,弄明白,什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乌兰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