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的母亲是神女,那她的父亲呢?
这么多年的思念和压抑,在知道真相的这一刻彻底释放,尔朱想哭,却又忍不住笑,笑着笑着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直至夜深,尔朱才安静下来。浅浅月光将房间照得朦胧,恍惚之间,尔朱又不禁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反反复复,她不知将师姐的书信读了几遍,又将那青玉簪摸了几次,她甚至跑到院子中,去摸那棵高大的玉兰树,飞身上树,看到的是深沉的夜,点点的星,弯弯的月,茫茫的山,黑魆魆的树丛……她对着远处的山呐喊,啊啊哦哦,要不是这山上只有姑射仙子一人,恐怕会以为是哪个入魔之人半夜发疯。
她仿佛变回了那个从前的尔朱林樰,风风火火,我行我素,天真烂漫,恣意洒脱……
直到折腾得自己没力气,尔朱瘫坐在院中,在这个和素楝对月相酌的地方,她看着自己手上的不小心的划出来的伤口,狠下心捏了下去,“好疼。”
好疼,所以不是梦。
“好疼。”
时隔多年,尔朱第一次将埋藏在心中的这句话说出口。
多年前,一个人在灵岛等待孩子出生的时候;一个人心存幻想、期待她的“王勤”出现的时候;孩子出生后便“夭折”,她忍住发狂心痛的时候,她真的很想找一个人诉说,她的心好疼。
可是,好像没有那样一个人。
直到现在,她才感觉自己好像不再是一个人。这个姑射山,终于不是只有她尔朱林樰一个人了。
尔朱真想现在就找到素楝,亲口告诉她自己是母亲。她有些期待素楝的回应,又有些忐忑不安,因为自己未曾尽到母亲的责任。这种内心的不确定,是她从未经历过的。有些煎熬,也有些甜蜜。
可是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啊,孩子。
尔朱走到里间,打开柜门,那里堆着一层层的盒子,是她为女儿准备的礼物——现在想来,原来她从未接受孩子已经离世的事实。她早年游历凡间,最爱人间烟火。又因为自己出生便孤单,更是羡慕全家和乐的氛围。后来虽一人守在姑射山,偶尔也下山晃荡,或不得不应酬出行,每每看见可爱之物,总是想起自己的孩子来。仿佛那孩子就在家中等待,而她是那个不得不出门办事的母亲,心心念念急着回家看孩子,回去必然不能空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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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来,她准备的何止这些。有许多次,她回到姑射山,走到山下,看着附近村子贪玩的孩童,嬉笑打闹,再看看那通向姑射山上荒凉的路,才猛地惊醒,自己的孩子早就不再了。
她只能将苦痛咽下,笑着将那些礼物散给嬉笑的孩子。孩子们笑着闹着,消失在山脚,而她的心也从火热变得冰凉。
这些年,她从未忘记过这孩子。尔朱手中握着一把梳子,那是素楝走之前送给她的。她怀抱着梳子,坐在床边,看那月华越来越淡,星子越来越浅……不知过了多久,她实在抵不住困意,就这样握着那把小梳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梦里的姑射山格外热闹,素楝一声声的叫着“娘”,贺儇远远地看着她们母女微微笑着。远远地,似乎是虞瑾在向他们招手……
朦胧之中,凉风习习,却不似初秋的风微微而动,倒像那夏夜暴雨来临之前的狂风大作。风越来越大,将窗户卷的吱吱作响。尔朱从梦中惊醒,起身去关窗,却看到院中一片狼藉。
这风竟然这么大,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
尔朱放心不下,这姑射山很少有这样大风,自己所在的姑射山阁已经存在上万年,选址极为讲究,并不在风口之上。她推开房门,强风仿佛大浪一般袭来,差点将未曾防备的尔朱吹倒。
尔朱关好房门,发现自己要是不借用神力,根本无法在此大风中移动。大风强劲,不断的灌进尔朱的口鼻,带着她熟悉的山野气息,还有几分……海水的味道。
尔朱瞬间惊醒,她抬眼往后院看去。看起来并无异常,但是她还是不放心。她暗中运气,用灵力抵抗这大风,穿过她所住阁楼准备往后院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