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时,他忍不住跟苏云集念叨:别看江柠歌总气他,这丫头心善着呢。

苏云集总会眨眨眼,心说这么简单的事,江阿爷怎么到现在才懂。

这孩子孝顺,把健康营养的“外卖”全留给江阿爷吃,自己仍旧日日跑到醉苏堤去蹭吃蹭喝,风雪无阻。

有时候江柠歌只顾给江安泰做饭,没空给他做,他便甜甜得哄着冬雪给做,冬雪对这只软糯的小团子没有半分抵抗力。

江清梨原本没发现这件事,不知道江安泰的饭食都是江柠歌在送,自从上次和潘氏两人在景泰院得了一匹好料子之后,再怎么讨好老太爷,江安泰也没再给过她们任何东西,得不到东西,去景泰院的次数自然就少了。

江安泰这回跌伤,江清梨就去看望了两回,没和江柠歌撞上过,记忆还停留在江柠歌被江安泰好一通骂,江安泰在醉苏堤“拍桌”的事她也听说了,能让祖父拍桌动怒,江柠歌还真是一把好手,她听说后自然满是得意。

可今日不巧,两人撞上了。

正午,江柠歌带了一份鲫鱼汤来到景泰院。

江安泰等候多时了,这小老头如今能下床走动,可还不能出景泰院,医者叮嘱下床溜达两步可以,出院子活动那是万万不能的,因此成天无事,就盼着江柠歌送来的一日三餐,吃了早膳盼午膳,吃了午膳盼晚膳,没完没了地盼……

见江柠歌提着食盒来,江安泰露出笑脸,尚未瞧见菜肴,就不由自主地吞咽一口口水:“乖孙女,什么好吃的?”

和江柠歌相处时间长了,他倒瞧出她的良善来,这小妮子嘴上只会论银子,心却善良真诚得很,外人体会不出来,只有日久才能看清一个人的本质。

因此熟络起来之后,他倒十分喜欢和江柠歌相处。

江柠歌扬了扬手中的食盒:“豆腐鲫鱼汤,祖父,您还是唤我江柠歌吧,‘乖孙女’这种称呼我实在是不适应。”

江安泰接过食盒,笑呵呵地应了,只要有吃的,什么都答应。

他把盛鲫鱼汤的青花瓷盆搁在桌上,一股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目光被盆中的食物所吸引,那鱼汤炖的奶白,像极了刚挤出来的羊奶,油煎过的鲫鱼安静躺在盆中,刀口处翻出白里透红的肉质,光是用眼睛瞧就觉得很是鲜美,豆腐被切成丁块,浸没在汤汁中,上面漂浮着翠绿的葱花和鲜红的枸杞做点缀,无论是色泽还是香味都十分惹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大喝一口。

江安泰迫不及待地盛出一碗,顾不上用勺子,直接端起碗饮了一口,顿时,鱼汤的鲜美和浓香触在味蕾上散开,那滋味,别提有多鲜了。

入口满满的香浓,葱姜蒜虽不见了踪影,香味却留存在了汤中,胡椒粉微辣去腻,香醋开胃生津,让汤喝起来酸酸辣辣,滋味十足,但所有佐料都掩盖不了鱼肉的鲜,那肉仿佛被小火顿化了一般,鱼肉和鱼骨全都化作胶原融进汤中,明明在喝汤,却比吃肉还要香。

江安泰享受地眯起双眼,连着喝了好几大口才算停下来,又用筷子去夹鱼肉吃,那鲫鱼除了脊椎上一根主刺,并没有散乱的小刺,可以放心大胆地吃肉,不用担心鱼肉卡到喉咙。

柔软的鱼肉触及到唇舌,像碰到柔软的云朵,又像吻到少女柔软的唇,颜色是白里透红的渐变色,无论是色泽还是肉质,都太嫩了。

味道更是一绝,鱼肉极大程度保留了原汁原味,吃起来除了鲜,就是淡淡的鱼香,鱼皮劲道入味,紧挨着鱼皮的肉肥美鲜香,最下层的肉则爽弹紧致,当真是一口鱼吃出了不同的层次。

嫩豆腐也不遑多让,到口中稍微一抿就化了,那嫩滑程度连牛乳糕都比不了,像细腻爽弹的布丁,可惜江安泰没吃过布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吃一口,嘴里嘟囔一句“好吃”。

江安泰大快朵颐,江柠歌闲来无事便在老爷子的厅堂里转悠。

江家虽然是靠江延庭的俸禄起家,但江安泰才是靠钱生钱带领全家致富的那个人,在京郊买了几十亩农田,每年靠庄稼收成都是一笔不小的进益。

因此他这厅堂布置得很是富贵,江柠歌略微扫视一眼,屋里的陈设布置就不下千两银子之数,尤其是正对门墙上挂的那幅画,似乎是某位大师的真迹。

“你对那画感兴趣?”江安泰发现江柠歌一直在瞧那画。

画作这一领域对江柠歌来说较为陌生,没了解过,只是觉得那中国风的山水画十分好看,便点点头。

江安泰竟笑起来:“有眼光,这副画可是整个堂屋最值钱的物件,是早些年我收藏来的李思训大师的真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