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开口喊了她的表字。

沉和。

宋沉和。

有多少年没人这么叫她了?

宋颂一时之间竟反应不过来,他叫的人是谁。

倒是旁边的太监反应快,尖着嗓子喊了句“大胆” : “太子名讳岂是你——”

话未说完,就被颜如玉充满杀气的一眼,给瞪得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颜如玉静静地看着她惨白的脸。

“沉和”两个字,像一把旧楼的钥匙。

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门还未完全开,已抖出了记忆里厚重的灰来。

她以前总是写不完太傅布置的作业,耗时耗力的画画,自然就由他这个太子伴读代画,连最后的表字落款,都是自己仿了她的字迹作上去的。

沉和沉和。

从他九岁写到十六岁。

连他都快忘了自己写这两个字的笔迹该是如何。

颜如玉晃着早就被喝干的酒坛,也不知是不是醉了。

他跟她讲燕行关里染红了润月泉的尸山,讲黄沙城埋着的那些能炸掉好几个千机营的火药,讲商队里的死士匕首上的蝎毒,也讲沙漠里隐秘的蝮蛇风坑是如何杀人于无形。

军营生活又危险又单调,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惊心恐怖。

她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明白了他说这些话的用意,他兴许是在怪她卸磨杀驴,毕竟母后的懿旨的确得寸进尺了。

可颜睿像是一眼,就看透了她心里所想,笑了声,摇摇头: “出生入死,是我自愿。”

宋颂“啊”一声,咬着下唇,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相比宁安侯家一天到晚只知道遛鸟逗狗风花雪月的小侯爷,颜如玉年纪轻轻,赫赫战功足以光耀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