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是不怕,惹恼了便一把火烧个干净。只是这少年,起初几日还好,之后每况愈下。即便有冰熊看护,战力仍大不如前。
内有天纹藏器于身;中有心疾连喷逆血;外有追兵锲而不舍。
还好,他发热没烧坏脑子。
日前,当着祝光明、柳槐枫的面,抛出那瓶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的‘通脉丹’。竟引起好大一番争抢,二人一熊趁机突围,逃出生天。
他们盘算着,接连十余日辗转,可去之处都已去过。山林外围已被层层封锁。索性反其道而行之,转起锐角弯道,斜指焰灵书斋。
用冰熊的话说,叫什么灯下黑?也不知什么鬼点子,灯下只是昏暗些,灵力入目,总能看得清,哪里黑了?
林楚凡忽变声调,“你是来揭伤疤的么?我没警告过你,遇到罗绮不要提闻无声么?”
严肃的语气惊醒走神的红袍。
后者委屈皱眉,跳舞而已,与闻无声何干?真是个喜怒无常的人,看你重病的份上,饶你这次!
石柱另一侧,另有言辞飘来,“想必你也认定,我命不久矣。所以这几日突然转性,一反常态地和善友好,更费心跳那劳什子祭舞。似乎,已经有决断?不妨说来听听?我作为当事人,知情权总是有的?”
夜,突然很安静。
此处无风,但闻月华与湖面相拥,如果光有声音的话。
红袍措手不及,隐隐有些怀疑,此时会否是天纹溜出,占他心神,才如此敏锐机智。
天心支支吾吾,“我,此行,是受子曦之邀,彻查宛天华之死。时间,地点,杀人动机,你皆是不二人选。虽然中毒一事可解除嫌疑,但不代表天纹不会借你之手。”
“哼!呵呵,哈哈哈……咳,咳咳……”
林楚凡气笑,又因气喘变为咳嗽。却仍无法遏制讥讽嘲弄之气缓缓散开,铺满整个湖面,乃至更远。
及至客串平息,沉吟道,“既然旧事重提,我也问一个,当日问过子曦的问题。
笔墨山死了老东西,自己查不到凶手,是他们废物,活该受死。你们神谕教挺个热脸贴……又为什么呢?莫非,你们服侍的天神也动凡心,喜看书了?呵,咳咳……”
红袍之下,心里泛酸。
林楚凡喘息几口,坚持问道,“还有,这结论如何下?子曦的用意,不难猜测,无非是找我替罪,撇清神谕教之责。
可若定性为天纹所为,那神谕教如何独善其身?或者,这不过是借口之一。你们终究是要收回天泪,甚至,封锁那什么,茶杯在宫中的消息。亦或,你们也同意天纹转生?咳咳……”
天心沉默。
林楚凡仍不解气,“若我没记错的话,虎穴那日,我们所中之毒,源于你自带的伤药。虽感念你帮我解毒,但仍想问一句:子曦,可信么?”
忽然炙热来袭,狼裘迎身抱住,很是暖洋……不慎手掌烫焦,伤及前身半数皮毛。
一阵烤臭肉的味道徐徐散开。
天心怒气稍解,“冷炙那事,不许再提!天纹妄图转生,为教义所不容。但,天泪,经由宗教传承多年,其象征意义,远在灵媒之上,不容有失。”
烤了会儿火,狼裘内的人恢复些许精神,这才闻到焦糊的‘香味’。
自残破剑鞘顶端抽出无影剑刃,将手心一层熟肉割下,取出伤药胡乱涂抹。灵力冲刷,及时止血,白光一闪,恢复如初。
传自天心的治疗术对外伤果有奇效。
林楚凡好奇问道,“你们七大门派也有怕的时候?什么天泪不容有失,什么教义所不容。敢陪我打个赌么?
你将实情原原本本汇报上去,会有超过一半的人支持天纹转生。甚至会有人想出比现在更好的办法。
比如……我眼下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将天泪融入婴儿,甚至是未出生的胎儿体内,经过短短十余年,自然而然地成长融合。说不定会得到一个,天赋更胜往昔的‘天纹子’,届时……”
天心尖锐怒吼,“够了!此等异端言辞莫再提起,免得教众听闻,将你净化。”
林楚凡摆出一副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你是护法,不算教众么?怎不直接净化我?之前,我以为,只有笔墨山的人虚伪。如今看来,神谕教,不外如是。
你们平时越是标榜,背地里,违反起来越严重。宛天华之死,的确是个很好的契机。可以堂而皇之将我与神谕教勾连到一起,之后再有任何过激行为,皆变得名正言顺,合……咳咳……情合理。”
林楚凡咳过又道,“其实,我无意贪墨你们的东西。若非天纹匹夫阴谋诡诈,那滴眼泪早已回到你手中多时。
至于宛天华之死,真的没有其他可能么?当日,他乔装改扮,潜逃出城,车驾在归途曾被暗影楼围攻。说来可笑,正在当初你们围攻梅寒石之地。可惜,当时司学大人不在车上,否则,也不会有这些麻烦事儿。你们不妨从暗影楼入手,或可查出幕后之人?”
天心收敛怒气,冷笑道,“无耻之徒!鬼话连篇!还敢说与你无关?怎么你连他车驾遇袭都知晓的如此清楚?
暗影楼之主,是炎国国主,洛长风!谁敢在炽焰城泼他脏水?你当笔墨山不知,只是不敢说破罢了。”
暗影楼之主是洛长风?难道他就是老头子身后之人?
那他……费尽心机与我过不去,又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