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焰城南。
一行四人下车,尚未入门便听到嗡嗡呼喝声。
“大!大!大……”
“小……小……小……”
原本挺明亮的一处门店,被一群赌棍搞得乌烟瘴气。
绿衣公子带领成熟的侍女当先闯入;身旁跟着一姑娘,蔚蓝披风上绣着小花;最后是一名书童,怀抱一根铁棒。
不伦不类!
许是四人入门方式有待商榷,立时围上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身穿粗布麻衣,坦胸赤膊。
右边的汉子劈手夺书童铁棍,被后者闪来,反手一棍。
咔嚓!
骨裂声淹没于众多赌徒的呼喝中。
披风下的少女轻轻摇头,似对书童的残暴不满。
一名壮汉倒下,更多大汉围上来。
绿衣公子咯咯一笑,收起不知从何取来的折扇,扯出袖口一联银针,抬手一簇攒射。
三五人应声而倒,仅有一个是她目标,余者皆为临近赌徒,池鱼之殃。
披风少女欢快拍手,大为满意。
书童心中有了底,一套棍法大开大合,将周边丈余方圆清理一空。不论是人是物,统统横扫。
忽而一声怒骂,“哪来的短命鬼?敢在平凡赌坊闹事!招呼后院人都来,好好教训一顿。让他们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应声自后堂闪出,随行另有一众手下。
其间夹着一个明黄袍服的书生,折扇摇摆,自行扇动鬓角发带,所谓风度翩翩。
这等风雅尚未持续三个呼吸,立时手抖,折扇掉落。
书生扯着脖子叫喊,“且慢!管事且慢动手,这二位可是贵客。想必与你手下兄弟有些误会。”
绿衣少年收起银针,抱着臂膀上前,对那黄衣公子指指点点,“哟!本宫……公子还道是谁,竟有如此眼力,原是王胡言公子。怎么,最近没去寒羽武馆进修?也不别院献殷勤了?”
后者报以苦笑,不忘偷偷拉扯身旁贼眉鼠眼的管事。
管事见状,知晓遇到硬茬,不敢等闲视之,立即挥退众人。
没了这场热闹,赌坊之中渐复乌烟瘴气的喧哗。
书生面色僵硬,行礼说道,“陆公子说笑了,在下王鸣言,非是胡言。郡主坐镇别院,早已挂起谢客牌。王某再没眼色,也不敢此时触她霉头。”
陆公子满意点头,颐指气使,“算你有眼色,知进退。我们今天是来玩儿的,让那老鼠将狗腿子散了。若再出来碍眼,当心我一把火烧了这劳什子赌坊。”
王鸣言从善如流,“一定带到!小人与管事在此坐陪,定然令陆公子玩得尽兴。”
王公子与管事躲在无人处,手头达成某种协议。
蓝披风少女看着二人勉强维持和睦,顿觉好笑。
她未多言,扯着书童来到最角落一处桌案入座。
左手探出,轻抚桌面凹陷,观其大小似是一方砚台。
她右手向后虚张,早有书童奉上一打细碎金票。
陆公子不依不饶,“分我一半,分我一半嘛!说好一起玩的,你可不能自己独占。”
语毕不待对方反应,横抢一份拿走,显然大半。蓝披风摇头一笑,并未在意,反手挽起陆公子同坐。
侍女与书童并排立身其后,旁若无人,目不斜视。
二人携着入场一战的威势,另有王鸣言刻意奉承,众人皆知这二位大有来头。纷纷起身,或转移战场,或加入围观行列。
那管事心有不甘,抹两下八字须,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细长门牙。
贼眉鼠眼绕到桌对岸,顶替原本的操盅手。细长手指探出,将骰盅耍出几个螺旋翻滚的花活。
咄!
骰盅应声砸落桌面中心。
管事右手按住,左手前伸作‘请’之姿,“还请二位小贵客下注。押一赔一,落地无悔。”
老鼠脸上挂着虚假笑意,一双贼眼滴溜溜来回乱转,反复观察二人神情。
绿衣的陆公子应是女扮男装,看似全无心机,像个傻乎乎的愣头青。
蓝披风的小姑娘进门之后未出一言,只做个手势,便将事情轻描淡写引入正题,有些棘手。
蓝披风抬手理顺额前整齐的刘海,身子前探,作侧耳倾听状。
反复试过两只耳朵,才略点头坐回原处。
旁边陆公子是个急性子,抬手一打金票丢到‘大’的一边,看样子懒得数。
蓝披风开口问道,“这位管事,你的手不离开骰盅,内里点数一直在转,让我如何下注?”
陆公子张牙舞爪,“呀!那我岂不是上当了!不行,我要拿回来重新下注。”
作势欲将金票取回,反被身旁女子按住,挽臂安抚稍许,全然不看桌面之物。似乎那右手一刻不撤,她便一刻不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