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童子贴地一滚,滴溜溜就钻了进去。四周地面一阵耸动,裂痕纷纷闭合,起伏也重归平整,就连井口,都被填平。
若非周围一地软泥,谁都想不到,那处之前,还是一处枯井。
小姑娘一句话,一露面,就将一个奇怪的孩子吓跑。
众人很是惊异,忍不住偷偷瞄着林楚夕。能将一个修灵者吓跑,这姑娘肯定不简单。就连楚凡都没想到,妹妹的面子,远比自己还大。
同样没想到的,还有那两个泥人,大概是太过于吃惊,已然石化。有好奇之人,上前轻轻捅了一下,哗啦之间,破碎满地,只是普通的泥土。
一场闹剧,就这样消弭于无形。不论是主人,还是来观礼的宾客,都很诧异,似乎难以接受这种虎头蛇尾的现实。
好在有人记得正事儿。
楚凡正转过身来,打量着自己的妹妹。余光看到三王子那桌,有人比划了几个奇怪的手势。
吵嚷的人群,便逐渐安静下来。谈论的内容,也从适才昙花一现的泥童子,转回武功切磋之上来。
这令楚凡很不舒服,不知这里,有多少人,是他安排进来的。
众人重新回归座位,看着七八个战圈,交锋之声再起。
“他不是怕我,”楚夕搂着熊宝,抢夺它的酒壶,开心之余,对身边的人解释着,“上次,帮你买断黑市的悬红,砸了不少金票子,是委托给泥童子办理的。大概是节省不少,他不想退钱,这才灰溜溜躲开的。”
这事儿,楚凡已听过三个版本,他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青禾叽叽喳喳,最先沉不住气;相比之下,林飞还算客观;只有楚夕,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竟还隐瞒了宴饮险些被刺的事儿。
此刻也不适合深究,楚凡便听之任之。他挽着罗绮的手,继续考虑,夜里拜见母亲的一些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厅外骤然响起一阵惊呼。
夹杂着一些争吵之声,“你这人,不讲江湖规矩!周门主不通灵气,你怎能下如此黑手?”
洛云那一桌,正对着大门口,也是最佳观景位置。场地之中发生什么事儿,那里都会最先知道。
听这声音,便是陈清霜,扯着嗓子叫骂着。
听着‘灵气’、‘黑手’、‘周门主’,楚凡微微皱眉,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普通人之间,再怎么切磋,受些伤都不会太严重。如是修灵之人,对普通人下手,生死不过瞬息的事情。
林楚凡暗自叹口气,挽着罗绮一道走出厅堂。这事儿他不得不过问,否则,之前公然违抗雷引那场戏,算是白唱了。
只是他心里有些矛盾。既盼着这位周门主,重伤不治,最好当场身死;又觉得有些残忍,还是希望她好好活着,哪怕只是个假的。
七个战圈已然停下比斗,再一次围成一个大圈。
场地中心处,陈清霜跪坐在地,单手举枪,斜向前指着一人。她怀里抱着周羽,周羽抱着那根破冰棍。
周门主白皙的面色,更显惨淡,与陈清霜愈发阴沉乌黑的面色,相互映衬着。
周羽胸前被切开两道口子,正汩汩流着血,仔细看去,应该是一道伤口。关键处不知因何而断,这才被分成两道。
林楚凡扫了眼破冰棍,其上正有一道明显的划痕。若非格了这么一下,周羽身上的伤口,恐怕还要深些。即便不说断成两截,开膛破肚,恐怕难免。
孟寒也从人群之外,冲了进来。他掏出一瓶伤药,便洒在创口处。结果并没什么用途,血水只是凝住一会儿,很快又再次流淌出来。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孟寒转身跪行几步,来到楚凡身前。他血糊糊的大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衫下摆。
这一幕是事先安排好的?还是临场发挥呢?不论哪一种,都有些不顾忌周羽。
唯恐这位大叔,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林楚凡赶紧推了罗绮一把。
后者嗔怪着瞪他一眼,却没有反驳。
罗绮静静来到血水流淌之地,伸出两根洁白的手指,上下按压一通。
或许是心中有数,她暗暗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平时用的暗器,沿着伤口两侧,简要插了几根。
立马便有了止血的征兆。
罗绮解释道,“创口被灵力充斥,不容易愈合。针灸之法,虽能减缓失血,毕竟不能持久。解铃还须系铃人。”
眼见伤口血流减少,陈、孟二人尚未来得及高兴,便听到这么一句。他们纷纷转头,对着那人怒目而视。
也是此时,楚凡与罗绮,才开始正眼瞧他。
来人倒也有些胆色,重伤了一门之主,竟也不逃跑。
他提着滴血的长剑,挺拔在场地对面。一头长短不一的乱发,随意披散着,遮挡了大部分脸面,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
看这身形,至少也有孟寒那么高,该是个男子。却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下如此重手。若说他没有什么目的,恐怕很难取信于人。
林楚凡适时开口道,“就这点儿伤口,还用什么铃人。熊宝!”
随着楚凡平静的口吻,身后传来一声不情不愿的呜咽之声。
随着这声落下,一股寒气,贴着地面袭来。寒风吹到周羽身前,化作一层冰霜,将伤口紧紧冻住。
这种止血的方法,几年前,他们就经常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