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天华死了有小两年吧,之前几百天,你们书斋不闻不问;现在旧事重提,有人浇油,你就想点火?这是看我好欺负呗。
他转而一想,不对啊?根本就没有灵媒留下,他哪里得到的风闻?
这事儿,我只骗过朱赫,其余听众,都是府里身边人,应该不至于出卖我吧。
林楚凡不由得扭头,看向了脸色愤慨的朱掌柜。
后者双拳紧握,不知从何寻来一套新的戒指,风格倒是与前一批仿佛,一片金银璀璨。
朱赫自话不投机,转战诸邪道末席之后,一副和事佬的做派。事不关己,不愿劳心。
却不曾想,被洛宣卖了个精光!他这会儿正收拳在腰,生着闷气。即使洛宣敢卖,他也不敢找茬的,至少明面上不敢。
然而,被林楚凡盯着猛瞧,他实在是惭愧难当。
前不久刚做了一笔生意,楚凡言辞之间,似乎对他隐瞒邢乐悬赏之人的身份,颇有微词。
他这一转手,就把他私藏镇纸的消息给泄露了。换做是谁,也高兴不起来吧?
无可奈何之下,朱掌柜深吸一口气,单手从左袖之中,抽出一捆巴掌大的羊皮卷。他借着桌案遮挡,手指捏着,塞入了林楚凡的右手。
洛宣怒,“大胆林楚凡!本殿问你话来,不思回禀,却与人私相授受!”
林楚凡嘟嘟囔囔回了一嘴,“你是谁啊?在这大呼小叫的。”
他接过羊皮,头也不抬,顺势向右横移,挤入了诸邪道席位。
林楚凡暗中翻看一遭。
七页裁剪整齐的羊皮,以极小的字迹,记录了吸纳地脉煞气之法,以及‘摄取魂力为源,煞灵之气为引,燃火其色碧绿……’反面粗略标记了一些穴位以及灵力搬运路线。
这是阴火修炼之法!
林楚凡惊喜莫名,心口微微泛起痛感。同样心疼的,还有朱赫掌柜!
林楚凡给他的钩法是原版,且附赠了双钩;为了尽量弥补差价,降低当铺成本,这卷羊皮,当然也是原版。
至少是他手中的原版,根本没来得及誊抄仿造。他近日赴宴,没听说林楚凡也会出席,却不料世事无常。
砰!
不知谁的桌子又负伤了。
“本殿洛宣,乃国主三子!你竟……”
楚凡压下愉悦的心情,左手高举使劲儿摇摆,右手却暗中将羊皮卷收藏完好。
洛宣话语停滞,却被林楚凡抢了过去,“国主三子?嘿!这算什么官职么,可有品级?”
“没有,没有!”一直娴静看戏,悠然品酒的公主殿下,却在此时开了口,大概是今日的第三句话。
且看她那摇头晃脑的模样,若非红裙炽烈,发丝飘然,像极了醉酒赋诗的学子。
林楚凡佯装恍然大悟,“哦!既然不是官身,此处酒楼,既非御灵司衙门,也不是刑部大堂。那你跟我摆什么谱?你哪句话有疑问,还需我回禀?”
这下屋里又炸了!
虽然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对这国主之子,没什么太多好感,但是你也不能当面顶嘴,正面反驳吧。
这少年是疯了么?
也不知是否凉茶太苦,刺激了他的神经,这一刻林楚凡的舌头仿佛中了邪,一发不可收拾。
林楚凡蔑视全场,“你们特么的一个个,是不是忘记正事儿了?干嘛来了都!今天,是人家出岫城主邢乐公子,为了庆祝红颜知己春光焕发,这才摆了这么一场宴席。至少表面上,是表达对于子曦…执了个什么事,妙手回春的谢意。”
那只打断了洛宣言辞的手,就没放下了过,林楚凡画着圈地指指点点。
他右手端着一碗新倒的凉茶,滋溜一口,找到了当初,熊哥品酒修灵的感觉。
他最终矛头指向了洛宣王子殿下,“你呢?你算干什么的?在此喧宾夺主。”
不等洛宣接话。他也没什么可接的,名义上是邢乐办的宴席,实则是行幻真楼未完之事。
林楚凡左手轻晃,停在角落里邢乐的方向,引得众人围观过去,后者面露尴尬。
“挂羊头。”
林楚凡左手缓缓平移,掠过洛宣,最终停在了站立的冷银面具位置,“卖狗肉!”
“林楚凡!”
三王子满色阴沉红润,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喝得是茶!别在这里耍酒疯!宛天华之事,你如何解释?”
林楚凡冷笑,“呵!我说怎么越喝越精神,原来端错了杯。你们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大伙不想让你们传教,你就消停回去呗。炎国这么大,除却都城,尚有大片土地,需要你等普度教化。非盯着炽焰城不放,很难不令人揣测其中的深意啊!”
洛宣面露惊容,“胡言乱语!传教都城,乃是为了教化民众,导人向善。以免仇杀之事频发,愈演愈烈。”
林楚凡不屑一顾,“说得这么热闹,你爹知道么?若是国主有此心意,哪还需要你在此上蹿下跳!逼得人家笔墨山,把故去经年的前辈都请了出来,无非想让你们知难而退。你们不领人家好意,反而借题发挥,死咬住我不放!我好欺负呗?天香阁你惹不起;雪域又太敏感,所以非要把我按住,唯恐宛天华死不瞑目?你俩可真有孝心。”
哐!
一声巨响。
洛宣恼羞成怒,一脚将自己的单桌踢飞,连同一桌早已不能再吃的残羹冷炙,一同砸到了林楚凡这边。
林楚凡吓得丢了碗,躺地一滚,躲到了莫韭与朱赫身后。
中间空闲之处,另有林飞蹲身上前,趴在楚凡身上,遮住了大半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