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想到,当年那个懵懂的公主殿下,如今变得沉默,又如此狠辣。
那翠绿的藤鞭上,满是荆棘倒刺儿,抽得那人皮开肉绽,却是一点儿血都没染……林楚凡却是知晓藤蔓上的血肉去了何处。
不知出于什么考量,妙手回春的子曦,不再对那名剑客施救,任由他伤痕狰狞的趴倒在地。
公主殿下微微皱眉,似乎不喜欢被人注视、议论。
她左手发力,那银丝泛起光华,绷得甚紧,疼得楚凡想开口求饶。却忽然感觉手心一疼,那金丝被她夺了过去?
天心却不在意,反而拿着林飞手里的药,倒在楚凡渗血的手中。
这一幕,看得朱赫胖脸直抖。
这都哪跟哪啊?你的兵刃被夺,不想着要回来,反而给敌方的累赘上药?你若有心救他,怎的不自己收回兵刃?
现在的年轻人啊,心思都如此深沉复杂么?果然,自己终归老矣。
这次回去,交代一下后事,着手闭关吧。也没几年可以荒废,早些晋升灵月,还有更多可能,否则……
公主殿下收回银丝之后,揉捻那根金丝,反复端详几许。她又将那垂头丧气的金色蚯蚓,放入酒杯中涮了涮。
观众们不明所以,暗自猜度,公主定然是嫌弃它刺穿过林楚凡的血肉。
却见那一袭红裙,踩着亲自割裂开的界限,缓缓走到了诸邪道席位。原来,这不是界限,是一条退场通道?
“你还真下得去手!”洛青荷颇有几分自来熟的意味。
鲜红宫裙少女,探出一只小白手,掌心向上,托着一个扭曲的金丝。
青荷将金丝送到天心面前,刚好挡住了她包扎小黑手的视线。
天心略微有些不悦。她侧目而视青丝披散的公主,双手却是未停,用一条红绢丝巾,在林楚凡左手背上,系出一只蝴蝶结……她包扎完成,将那条火腿,轻拿轻放,还给了忧心忡忡的林飞。
洛青荷不解其意,“嫌弃?我用酒水清洗过,他们都看到的。还是说,你怪我多事,洗掉了他身上的味道?”
公主殿下开始还蛮正经的,说着说着,就变了格调。
苍荷跟在身后,面色尴尬,却不敢出声,强忍着捂脸的冲动。
洛青荷促狭地笑着,那只小手还很有节奏,一摇一摆,就差送到天心面纱里。
楚凡也是略感紧张,生怕这二位再起什么冲突。他只能用完好的右手,偷偷摸向左边,捏着天心的斗篷,扯,拽……
天心脸上一热,抬脚踢了他一下,勾手摄回金丝,逃也似的返回屏风处。
这一幕旁人不知,却落入了躲在身后,佯装鸵鸟的泠杳眼中。
原本听着两女交锋,实则是公主殿下一人开口,想着终于有人出来教训这个天心。
却看到林楚凡偷偷拉扯人家裙子?姑且算是斗篷吧。
后者不以为忤,反而撒娇一般,轻踢了他一脚。然后,就对那挑衅的公主退避三舍。
这也太不天心了!
不行!今天这一幕,一定要让师姐知晓。必须得提高警惕!
洛青荷似乎意犹未尽,对着林楚凡背后冷道,“惹祸精!天心都走了,你还在这躲猫猫呢?多大了,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
冷香正在筹谋,如何揭发这二人之间的隐秘,好叫师姐早些防备。
却不料被公主殿下公开点名,还冠上了‘惹祸精’的头衔儿。
她先前被天心追打的怨气,一下就涌了上来。
打不过天心,我也认了。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也敢撩拨我?借着今日双方立场敌对,高低我要教训你一番。
如此想着,泠杳长身而起,背贴墙壁,双手一前一后架起。
她冷眼看着红裙少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早就看你不顺眼,竟然敢穿比我还红的裙子,也难为你驾驭得住。
公主殿下嘻嘻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她背负的双手放到身前,翠绿的藤蔓扭曲而出……却在探向泠杳的途中,被林楚凡一把捏住,任由那倒刺,戳入手中。
林楚凡头也不回,骂道,“你是老鼠么?撂爪儿就忘。之前罗绮是怎么嘱咐你的?还不从哪来回哪去?”
冷香微微一呆,师姐嘱咐我的时候,你不在的!这也能猜到?
她被林楚凡骂了几句,这才有些警觉。天心退避三舍,或许并非因为羞赧,反而是这位公主殿下?
这公主不似以往那般胡闹,行事反而颇有章法。事出反常,不得不防。况且,师姐夫先前,还替我挡了毁容的劫难,不妨信他一次。
泠杳心思转念间,前后招架的双手,缓缓放到左腰处,微微蹲身,行了一礼。
倒是难为她,贴着墙壁,也能如此礼数周到。
公主殿下眉毛一扬,似乎是没想到,这样也行?她一愣神儿的机会,泠杳踩着小碎步,闪身返回自己的席位。
尽管杯盘狼藉,桌椅尽毁,至少那块地方是天香阁的,暂时无人抢占。
接连两次挑衅未遂,公主殿下的心情,可想而知。
她那原本准备包裹泠杳的藤蔓,反复攀爬,将林楚凡整个右手,缠绕得严丝合缝。只看那外露的一层,满满得木刺,活像一颗流星锤。
林楚凡疼坏了。却被公主殿下骂道,“嘶……狗贼!你搞什么名堂?”
公主殿下一惊,迅速散去藤蔓,还忍不住甩了几下手臂,一脸嫌弃的看着林楚凡。
若非顾念青禾和熊宝,恐怕早就一鞭子抽上来!本想刺他个皮里肉外,顺便吸点血,也算小惩大诫。
却没想到,他手上沾了涣灵散,一吸之下,险些中招。
还不等林楚凡应答,公主殿下,就开辟了今日的第三战场,“呦!朱掌柜?你到时会多清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