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头行事的三波人马,倒是之风别院这一遭率先抵达。
彼时王二狗正送了吃食尚未离去;聆风郡主揪着林楚夕入内商议事情;只有荆沐雨陪着雨伞在院子里玩耍。
幸而二狗也是受过冰熊身教的,并不惧怕小雨伞,三者竟还能玩到一块儿去。
刑部传令之人也没个眼色,见这货与荆小姐玩得尚好,还以为是别院中什么重要人物,便将一应事和二狗言说了一遭。
事情出在刑部,小胖丫头听了,虽有些担心,却又觉得略微蹊跷。她躲了开来,示意二狗入内通传。
这还是王二狗近些日子以来,头一遭接受如此正大的任务,心潮澎湃之余,连走路都顺拐。
刑部那捕快忍俊扭头,只是荆沐雨咯咯笑个不停。
王二狗小步上前,刚靠近门户,只听闻内里传出几句‘中秋’、‘未必’。
他尚未来得及敲门,屋门便从内吹开了,若非躲避及时,他那鼻子恐怕保不住。
王二狗见了正主赶紧行礼,将适才捕快与他说的话,原封不动学了一遭。
二女都有些担心,仍是无梦提剑跃起,一路踩着墙头屋檐,向刑部的方向去了。
那捕快见正主动身,自行向荆沐雨行了一礼,回去复命。
无梦有些过于想当然了。
她半路上这才回过神来,恐怕非是林楚凡发病这么简单。她的医术远没有杀人技扬名,总不至于是通知前来疗伤的。既然穿行半晌,总不好半途而废,便只好放慢速度,顺便思虑一些北地密令,以备不时之需。
或许就是半路上那么一耽搁,入场时无梦才发现,有人比她还早到。
简陋的公堂中间,林楚凡四仰八叉躺在软榻之上,冰熊被罗绮替换出来,绕着她二人巡视。
楚凡头枕着罗绮的腿,正在翻白眼。
行医多年的罗绮,自然一眼看出他在假装,好笑之余,也就只好陪他唱完这出戏。
翻眼皮,验舌苔,号脉,听息这一套,罗绮已经挨个用过了。此时正用林母赐予的九针,在林楚凡手背上戳。
无人得见的隐秘处,林楚凡正用反手在罗绮的腿上写着字。
这也是缘何总有几针会落错位置,且令受针之人疼痛难忍,又不得不忍。
许是来的匆忙,罗绮并未着正装与面纱。她脸酣耳热之下,引得那些捕快目不转睛,其中更是以洛奇为甚,这也令林楚凡传递消息的手难以施展。
无梦虽不知他二人在弄什么名堂,却也不愿众人如此对待罗绮。
她甩出剑锋携着轻吟声与飓风,落在林楚凡脚边,震的四周尘土飞扬。个别不济事者,甚至吓得跌倒在地,被周围同伴踩踏也未可知。
林楚凡先是吓了一跳,偷眼看去竟是墨剑长歌。
他再一看周遭情形,迅速抽出手来,搬着罗绮的玉颈令美人垂首,这才在她耳边轻吐了想法。
待烟尘散去,众人整理妥帖,重新监视之时,罗绮已经收起九针。
而后,她更是在林楚凡腰腿来回狠掐了数下,这才起身整理行装。她一边与无梦浅谈,一边目视冰熊与林楚凡。
罗绮交托完毕,竟独身离去,众人有心追问,却被那墨剑吓住的话头,只能听之任之。
虽不知这两人搞得什么名堂,无梦自认不能白来一趟,便也想学了罗绮的样子,企图对林楚凡‘医治’一番。
幸好被冰熊提前察觉,几次三番挡住前路,隔在林楚凡与无梦之间。
奈何典狱大人并不灵醒,仍是一副装病的做派,被无梦捉住腿脚,用剑鞘好一顿抽打。
直抽得他装不下去,嗷嗷痛叫求饶。
无梦偷偷一笑,“天香罗绮徒有虚名,本座三两下便治好。什么疑难杂症?止增笑耳。”
面对大放厥词的无梦师叔,林楚凡敢怒不敢言。他只得继续佯装苏醒的样子,忍着疼痛千恩万谢一番,至少做场戏给刑部看了。
诸如陈放山、洛奇等人隐隐察觉有些不妥,却一时想不出错漏在何处,只能沉着脸忍下。
不知过了多久,荆尚书终于回到刑部。
他尚在院里,便听闻手下心腹禀报了相关事宜,不由得破口大骂,“哪个混账如此不中用?谁让那舞女走的?把我刑部衙门当什么!如此穿行恐有串供之嫌!”
“我让的。”
荆腾正骂得畅快,未曾留意屋内的情形。
他刚入这粗简公堂的大门,便被无梦噎了一句。老头暗骂晦气之余,扭头瞪了那捕头一眼。
后者也甚委屈,也不敢说是尚书大人走得太快,许多事儿还来不及禀报。
荆尚书忍住怒意,客气道,“原是聆风郡主到场,老夫有失远迎。那天香罗绮不该离场,无人监管,谁知她有无私传消息?”
无梦并不给面子,冷冷言道,“既然有如此隐患,你刑部本不该仓促留人审案。林楚凡病症特殊,此前发病之时,便只有罗绮与我胆敢近前处置。如今你刑部缺医少药,罗绮不辞劳苦奔走,也是为她自己家人,本没什么可抱怨。却不该受你们如此冷语诋毁。”
荆腾还未从国主的淫威之下恢复过精气神来。如今他宣泄怒气不成,反被聆风郡主接连呛声,自知争论无用,索性闭口不再言语。
他心中暗疑,这位郡主何时也变得话多起来?
他几步绕开无梦,也不言声设座,坐下便震惊堂木,开启新一轮审理。
“来人,现将人犯杖责十五,打过再来问话。”
林楚凡那病好得甚快,“尚书大人,你如此打法,若是将人打死,还问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