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腾黑脸一冷,“林小子,你莫要猖狂!你有官身护持,老夫不可擅动。但他们一介布衣草民,甚至还可能是罪将余孽,鞭笞一番有何不可?
莫要再拿你那鸡毛当做令箭,老夫已请了国主令谕,稍后便传姓齐的小子前来对峙,你且在一边等着吧。”
林楚凡心下一惊,只期望罗绮与紫烟能抢先一步。
如若不然,倒也不怕,不过是抵死不认,攒成一团乱麻,让刑部结案不得。拖个一年半载,不了了之。
他心中略微定计,嘴上却不退让,“到底是姻亲长辈,就是与众不同。我可不敢将国主钦封当什么令箭。”
一老一少吵嚷间,外面打完的寒羽门二位门主,已经被拖进屋内,丢在地上。
林楚凡扭头看去,倒是有几分凄惨。他们后背衣衫略微见红,想必是打破了皮肉。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荆腾属意先从体弱的周羽审起。那女子倒也坚韧,便是打了这一遭仍旧一言不发。
四王子见林楚凡神色,便扬言再加刑罚。
无梦见状暗暗摇头,弄不懂林楚凡在想些什么。
但见林楚凡仍不放弃,执意劝阻,“咳咳,尚书大人且慢。下官日前从城北追回那一个囚徒,事先被人喂下失声之毒,此刻恐怕尚未解开。你便是打死她,也难令其开口的。
再者,此案另一个重要人物——梅尚书还未到场,我们审得太过完善,他届时不认又该如何?”
荆尚书老眼一眯,“此事不劳你费心。适才国主面前,梅大人已经招认不讳,卷宗稍后就到。此时老夫一切审理,皆是有事实依据的。”
林楚凡一手扶额,故作惊叹状,“还能这样?尚书违逆炎律,只向国主认错便可?即便如此,梅氏应承此事,那就坐实了雷引失职在前,贪赃在后,此刻不该连他一同审问么?
哎?雷引人呢?他此时离场,无人监管,谁知有无私传消息?”
众人闻言环顾,果然不见了雷司御人影。也是方才林楚凡就医太过暧昧,看戏围观人头攒动。加之聆风入场时震荡的烟尘扰乱视线,竟被那厮混了出去。
荆尚书佯怒,喝问众人同时,以目视洛奇,后者低头时轻微左右摇摆了下。
这一切落入了旁观的无梦眼中,略微思忖,心中有了计较。
她起身言道,“尚书大人,既然请了我来,审理的却又不是冰岚案。左右无事,不若你们继续前案,我去请了雷大人归来?”
林楚凡一听,小眼珠一转,来了精神,“师叔……哦,不,郡主不必去请,那雷引早已被革了司御之职,必要之时,但请以理服人,将他劝回!”
无梦忍不住用剑鞘戳弄林楚凡的胖脑袋,以理服人,你握着拳头作甚?
她淡然问道,“留你一人在此可还撑得住么?”
林楚凡闻言,戏精附体一般,立刻变了奄奄一息的腔调,“无妨,公事为重!有熊哥在此护我,撑上个把时辰不成问题,咳咳……”
『谁要护你?我还想看一看无梦从何处带回雷引呢?』
荆腾见他二人一个站着,一个仰躺,竟将这公堂当成了戏台,不由得生出几分疑惑。
他追问道,“郡主此言,可是知晓雷引的去处?”
他有心试探郡主口风,又矛盾是否该任由她前去捉了雷引。
那雷引也不是什么好饼,如此关头竟然擅自行动,此前种种铺垫,难道又要付诸东流?
无梦一脸淡漠,隔着面纱也看不出所以然来,“虽不确定,但想来所差不远。既然此间闲暇,诸位大人又走不开,不如由聆风代劳,尽量将雷大人活着寻回。”
她也不待众人应答,剑鞘一摆飘然而去。
众人无奈,只好继续问询前事。只是那失声之毒在前,不经医官确认一番,委实不好再乱打。
城南,隐巷,黑市街。
无悔当门前的空地上,御灵司十数人围住一个小巧的包围圈,内里困着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在包围圈的外层,则是更大的一圈围观之人。他们幸灾乐祸的笑着,一副事不关己,却又希望好戏开场神情。
雷引整理衣冠上前,大义凛然怒喝,“两个小老鼠,逃了这么久,依然没什么长进。当年你们假扮乞丐混出城门,自以为技高一筹,殊不知,是老夫无暇他顾,这才放任你等苟延残喘了这许久。”
那乞丐之中,有一人手臂一动,却很快被另一人扯住。
乞丐以女声讥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过河拆桥的雷大人驾临,失敬,失敬!”
雷引反口讥讽,“贱人!你承认……”
听闻这句开头,刚才被拉扯手臂的乞丐,甩手射出一道光线!
或是因距离太近,雷引大人躲闪不及,奋力转身却仍被划破脸面,留下一道鲜红的痕迹。
很难想象,向来以前辈老手自居的雷引,竟然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缺月弓、追星箭!
名为弓箭,实则更像劲弩一些,加之其箭矢特异,乃是灵力催生,更添几分防不胜防。
雷引大概是当做寻常弓箭不擅近战来考量,这才疏于防范,也更加恼羞成怒。
这下他便是连话都不愿多说,挥手命人刀剑攻杀。
桑蜃也不再伪装,甩开破烂的外衫,依旧露出洁白耦臂,挥洒出漫天白雾,隐去了二人行迹。
只是这深秋时节,本就无甚水汽,这点儿雾气恐怕难以为继。更兼街道不宽,包围圈又过于严实,难保久守不失。
吴桐倒是没什么废话,箭射雷引之后,借着雾气遮掩,追星箭如飞蝗散射而出。
有了雷引的脸探路,御灵司众人虽实力不济,却十分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