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宁可推进缓慢,也要坚持走出滑稽可笑的蛇形,引得围观众人好一番嘲笑。
然而,乐极生悲。
雾气掩映之下,内外都看得不甚分明,原本循着脚步声散射的箭矢,如今被笑声吸引,更是迅捷异常。
许多路人没什么能耐,又热衷看戏,被这一遭杀伤不少,怨声载道,叫骂不绝。
雷大师见手下如此不济,一方面恼怒,一方面也在感慨大势已去。
他自从被国主嫌弃,革了正式官职,手下这群东拼西凑的捕快,也有些阳奉阴违起来。
如今见围观之人可以分散对方攻势,雷引不惊反喜,便放任手下浑水摸鱼。
他大抵想坐等吴桐犯众怒,届时携大势捉人,更有把握。
不料,街对面,一个不知什么营生的店里,冲出一个黑影,瞬间扔出一堆漆黑色不明物体。
那黑物四散落入围观人群之中,砸得众人又惊又怒,便都放下那光箭,转而骂起这黑物来。
那影子缩小,落地,开口就骂,“都给我闭嘴!再骂割了你们的舌头!谁在我门前胡乱射箭?赔我糖葫芦!”
原来是围观之人太过均匀,闹得无处不在谩骂吵嚷,吴桐循声放箭,竟射入对面店铺之内。
也是那泥童子倒霉,本是个修为不弱的高手,非要一副孩子样,竟还痴迷什么糖葫芦!
也不知他那被毁的吃食去了何处,只见他临街叉腰索赔来着。
左近之人大抵是领教过他手段,赶忙互相传讯,众人逐渐安静下来。
人群冷静之后,这才惊觉,身边许多人已经见了红,个别倒霉鬼竟已被射死!
若无亲友在旁,路人只好空叹一声倒霉;若是呼朋引伴到此,突然折损一人,那这仇又该问谁来报?
若是寻那出手的吴桐,恐怕不能战胜,否则也不至于死了人手;若是寻御灵司……这还在城内呢,别找不自在。
听闻外界声音转小,包围圈内的雾气也逐渐散去,又引起众人地声惊呼。
原是烟雾消散之后,场地中间竟没了人影,只余一件破旧的衣服,正是桑蜃出手之前脱掉扔的。
“哪里跑?”
只听那泥童子破音狂吼,也不知从哪掏出一团漆黑软绵之物,头也不回地向左手斜后方砸去。
黑物应声砸倒了两个看热闹的杂鱼,这才露出一个乞丐模样的人,背着一披头散发的美娇娘。
正是桑、吴二人。
雷引倒是会见风使舵。他不知何时已经止住了脸面的血水,挥手调动手下人等,就近转换了包围圈,重新将二人困在其中。
一同被困的路人这下有些机敏了,急忙拖着被砸晕的两个,连滚带爬躲远了去,此刻方知晓,这热闹并不是那么容易看的。
桑蜃娇声喝道,“泥童子!你也是成名日久的江湖前辈,不过是区区几口吃食,何苦为难我二人。难道你与那雷引同流合污,也做了炎国的走狗?”
那孩童并不为所动,小腰一叉,“妖精!你少拿话混我,赔我糖葫芦来,否则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雷引尾随手下贴近,正以为得计,可收渔翁之利。
冷不防一块黑泥射来,惊得他随手激射双股水流,这才堪堪抵住。只是泥水相击,连同他本人在内的一圈人,衣服都变得不大好看。
泥童子拍了拍双手,却不见任何泥污在其上,“老杂毛,你最好离我的糖葫芦远一点儿,否则你今日也离不开这条街!”
看戏之人虽躲远处去,却仍放不下这桩好戏。
他们听了这孩童一般的人如此狂妄,都觉得心情激荡,与有荣焉。平日里,只见那孩子自己看管不小的铺面,每日贪嘴吃些零食。
却不知,他还有如此霸道的时候,胆敢孤身胁迫众人。
雷司御又挨了骂,这次却未曾动怒。
不知他是自知打不过泥童子,还是被林楚凡骂得多了,已经锻炼出雅量。
他随手用水散去衣服上的泥点子,转而掏出一个荷包,摇动之间哗哗作响,应该是有些钱币在内。
雷引轻飘飘地将荷包扔向了泥童子的方向。对方收下,仔细清点了一番,脸上露出笑容。
这一幕落入桑蜃眼中,那可是大大不妙。
她们原本身份就有些见不得光,御灵司人多也还罢了,毕竟没什么高手。只一个雷引,她二人尚且不怕。
如今多了个深不可测的泥童子,且像是被几个钱币收买了,这如何使得?
桑蜃心思闪烁之下,忍不住伸手入怀,摸向上次林楚凡分发的金票与钱币。
那边雷引也以为得手,暗自窃喜这泥童子孩童心性,容易哄骗,更是吩咐手下取出枷锁捉拿凶徒。
不料,那泥童子小手一翻,没了荷包的同时,多出一团黑泥,继续投掷到御灵司一众捕快的头上。
猝不及防之下,已经有两个被砸得晕了过去。
雷引面露难堪,“泥童子!你不要贪得无厌!念你成名多年,且久居京畿之地,老夫不过是给你几分薄面。真若动起手来,我御灵司上下近百人,你这小小店铺,顷刻间夷为平地!”
那孩童咧嘴一笑,“嗤!放你的屁,你以为自己是林楚凡呐,还夷为平地?你入宫去问洛长风,他可会给你如此命令?井蛙不可语海。滚!”
雷引面色僵硬,目露阴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