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小心翼翼地松开扶着李莲花的手,仿佛放下的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紧接着,他向前迈出几大步,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
然后朝着院门高声喊道:“芩前辈,晚辈天机山庄方多病,特地前来拜访,有要事相商。”
他的声音响亮而急切,在寂静的山间不停回荡,好似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层层波纹。
然而,院门内毫无回应。整个院落静得让人害怕,空空荡荡,杂草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就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看上去根本没人在。
“看来没人呐,我师娘这人呐,就爱到处云游,啥时候回来根本没个准儿,说不定要等个十年八年。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等天冰的事处理完,咱们再来也不迟。苏苏,你觉得咋样?”李莲花瞅准时机,赶忙劝他们下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边说边用眼角余光忐忑地观察着两人的反应,活像一个等着宣判的囚徒。
“花花倒是关心起江湖事了,既然都来了,那我们先进去休息一下吧。就算是要下山,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呀。”苏苏那双灵动的眼眸中透着意味深长的光芒,直勾勾地看着李莲花,那目光仿佛是一把锐利的剑,能够洞悉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想法。
很显然,李莲花是打心眼里不想去见芩婆,都已经站在门口了,却愣是连一丝进去的勇气都没有。然而,苏苏可不是那种能轻易被糊弄过去的主儿,她是绝对不会允许李莲花就这么退缩的。
“对呀,江湖上的事自有江湖中的英雄豪杰们去操心,你现在是李莲花,何必管这么多呢?我们还是进去等芩婆吧。”方多病紧蹙着眉头,一脸的笃定和坚决。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李莲花的怀疑,仿佛在说“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了”,才不相信李莲花口中所说的什么十年八年。在他看来,这肯定又是李莲花为了逃避而编出来哄骗他的小把戏。
“哎呀,真是拿你们没办法,一个个猴精猴精的,我这点小算盘再也难打响咯。”李莲花无可奈何地冲两人摇摇头,嘴里不停小声嘟囔着。
而后,他缓缓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推开那扇略显沧桑的院落大门,迈着大步率先走了进去。
“嘿哟,你这嘴上推三阻四的,脚下咋跟安装了风火轮似的,动作这般麻溜!”方多病眼睛瞪得溜圆,朝着李莲花的背影扯着嗓子高声喊道。那嗓门大得,好似要把这院落的沉寂一下子震得粉碎。
方多病和苏苏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连忙加快了脚步。苏苏那娇小的身影如同一阵轻盈的风,方多病则迈着略显急促的步伐,两人匆匆忙忙地跟了上去,紧紧地跟随着李莲花走进了院子。
李莲花走进屋内,目光一下子就被屋内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装饰所吸引。那些陈旧的摆设、褪色的帷幔,每一样都勾起了他心中复杂的情感。思绪顿时像脱缰的野马一般,一下子飘得老远老远,整个人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待他好不容易从思绪的漩涡中回过神来,抬眼一瞧,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祠堂。
只见里面光线昏暗,檀香袅袅,正中央那端端正正摆放着他的牌位。李莲花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无比肃穆的神情,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双膝一弯,恭恭敬敬地跪地磕头。
那额头触碰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祠堂中显得格外清晰。磕完头后,他又双手合十,极其虔诚地上香,动作庄重而又专注。
苏苏和方多病静静地站在一侧,看到李莲花如此庄重严肃,也丝毫不敢怠慢。他们赶忙效仿李莲花,弯腰行礼,神色严肃而庄重,以此来表达他们内心的尊敬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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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苏望着面色痛苦且满心内疚的李莲花,目光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暗暗在心中发狠:“不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一定要将单孤刀的阴谋彻彻底底地揪出来!”长痛不如短痛,他师兄这件事,就像一个不停侵蚀的脓疮,如果不果敢狠心将其剜掉,必然会永远反复地腐烂化脓,唯有忍痛割除,花花才有可能重获新生。
此刻,苏苏紧咬着嘴唇,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全然没了女孩家的娇柔之态。
李莲花神情肃穆,缓缓地敬了漆木山一杯酒。他的眼中满是对往昔的追忆,只见他轻声慨叹着:“师父生前呀,对饮酒可谓痴迷至极。就因这一喜好,时常惹得师娘嗔怒埋怨。”这般久未前来探望,想必师父在九泉之下的酒瘾早已难耐许久。今日徒弟前来,定要让师父开怀畅饮,一解酒馋。
“师父在世时,他却从未懂得饮酒的妙处。满心满脑只想着埋头习武,师父总是对他数落教诲,言人生在世,惬意快活之事多如繁星,而他这人呐,简直无趣透顶。”李莲花的声音里满是深深的懊悔与自责,眉头紧锁,表情痛苦万分。
“直至他在鬼门关前堪堪走过一遭后,方才恍然大悟,师父,您说的每一句都在理。他如今追悔莫及......”李莲花一边喃喃低语着,一边将碗轻轻一碰,随后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喉咙流下,他却仿若毫无知觉一般。
苏苏见此情形,急忙快步向前,焦急地喊道:“花花,快起来!”她的声音因为着急而变得有些尖锐,秀美的脸庞上满是担忧。李莲花跪着的时辰实在是太久了,眼下身体还未痊愈,本就孱弱,再这么跪下去,膝盖怕是要遭受重创了。
苏苏静静地站在漆木山的牌位前,目光仿若凝固,久久地停留在那庄重肃穆的牌位之上。她的心中犹如波涛汹涌的大海,思绪万千。
她暗自思忖:他师父那般喜爱他,应当也不忍心看到李莲花如今这副失魂落魄、形如枯槁的模样吧。 牌位上的字迹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中显得格外凝重,那微弱的烛光仿佛也在诉说着过往的悲伤。
苏苏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轻得如同秋日的落叶飘落,仿佛被屋内压抑到极点的气氛压得极低极低,她的目光中满是无法掩饰的疼惜,那疼惜如同春日里的细雨,丝丝缕缕。
方多病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沉闷压抑得近乎令人窒息的气氛,眼珠子快速地骨碌碌一转。 扬起清脆的嗓音高声提议道:“不如我们去看看一下李莲花小时所居住的地方。”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突兀地响起。
李莲花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眸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犹如黑暗中的一点萤火。他稍作迟疑后,便欣然同意了这个提议,仿佛在黑暗中抓住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苏苏眼中也瞬间燃起了一丝好奇的火花,她莲步轻移,裙摆如同湖水泛起的涟漪,跟着一起朝着那承载着无数回忆的房间走去。
方多病迫不及待地一踏入房间,便如风一般地翻出了一个布满灰尘的陈旧箱子。
箱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个琳琅满目的奇异小世界,单孤刀收集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满满当当,毫无秩序地杂乱无章地摆放着。 方多病兴奋得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双手急切地胡乱翻弄着,全然不顾扬起的灰尘呛得他连连咳嗽。
李莲花的目光缓缓地落在那些物件上,原本稍显期待的眼神瞬间黯淡如灰烬,仿佛被一场无情的暴雨浇灭。 因为他分明看到,那一件件曾被视若珍宝、承载着儿时至真回忆的东西,竟然全都残破不堪、支离破碎。那些物件上的裂痕,就像他此刻破碎的心。 那些可都是自己幼时怀揣着满心的欢喜与期许送出去的啊,每一件都带着他曾经最纯真的情感。
没想到,这些曾经被视为珍贵无比的回忆信物,如今竟无一幸免,尽皆损坏。 苏苏轻蹙眉头,眉心处形成一个小小的川字,她小心地拿起其中一件,仔细查看那触目惊心的断痕。断痕处尖锐的木刺险些划伤她娇嫩的手指。
她眉头越皱越紧,心中已然有了判断,这断痕绝非自然损坏,应该是被人生生掰断的,而且从那决绝的痕迹可以看出,显然是故意为之,仿佛带着无尽的怨愤和决绝,那力度仿佛要将所有的过往都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