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勉强强的很差,又没有差到活不下去。就像有人抓着他的头压在冷水里,满身满脸湿透了,快要溺毙时却又给他一口气。
吊着他,让他活着。
陈清煜现在连信都不想写了。
最开始的两天,他恨不得一天到晚只是睡觉,一个眼睛睁不开,另一个干脆也闭上,什么都看不见,很平等,能让他暂时忽略了眼皮下空空的感觉,也能少一些脸上传来的疼痛。
他感觉自己已经把半辈子都睡过去了。
看书,写字,好像是他上辈子做过的事。再一次他坐到桌前,拿起笔,手中的似乎不是竹子做的笔管,而是沉重的一块石头,滑腻的一节骨头。
他对他皇姐,甚至对柳国,一夜之间生出许多恐惧来。
他的样子在桑仡算不得什么。这是个自建立之初就在斗争的国家,男人女人,身上有伤的并不少见。少了一条腿的,断了几根骨的,都能算得上一种勋章。
但在柳国,就太特殊,太奇怪了。
他在柳国活了十几年,没见过几个身体残缺的人,特别是在宫里待着,连宫女太监都要精挑细选的地方,更衬得他连太监都不如。他在柳国宫中,是一件摔破了边摔断了柄的瓷器。摆在完美的瓷窑之中,让人一眼就能看见的破烂不堪。
过去,他来到桑仡,满心满眼都是哀怨,但如今再看,好像只有这个地方能够包容他,使他不至于成为多显眼,多恶心的一个异类。
异类。
桑仡已经在同化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