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什福德皱皱眉头:“不知怎的,他觉着我已经写完了。”
“那,写写树木和魔法怎么样?”阿拉贝拉建议,“你前些日子才说过这题目多有意思,而且没什么人写过。”
阿什福德抽出一张新纸,在上面走笔如飞地划拉。“橡树值得做朋友,假如它认为你是正义的,它会帮你对付敌人。桦树众所周知是通往仙境的入口。只有等到乌衣王归来,白蜡树才肯节哀。不行,不行,这可不行。我可不能这么写,索先生非气晕了不可。”他把纸团成个球,扔进炉膛里去了。
“哦,那你不如听听我的,”阿拉贝拉道,“今天我去了维斯特比夫人家一趟,在那儿碰见一位怪怪的年轻小姐,这位小姐觉得你一直在教她学习魔法。”
阿什福德抬头看了她一眼。“我可没教过任何人魔法。”他说。
“不是这意思,亲爱的,”阿拉贝拉耐心解释道,“我知道你没教过——所以说这事特别蹊跷。”
“这糊涂的年轻人叫什么?”
“姓格雷。”
“不认识。”
“打扮漂亮、入时,就是不怎么大方;一看就特别有钱,而且对魔法极度狂热。所有人都这么说。她的扇子上还有你们的肖像——你的跟索恩的,波蒂斯海德勋爵和你发表的文章,她一字不落全读过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阿什福德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几秒,阿拉贝拉误以为他是在琢磨她刚说的事。他开了口,话音里带着淡淡一丝责备的口气:“亲爱的,你踩在我稿纸上面了。”他挽起她胳膊,轻轻拉她往旁边挪了挪。
“她说她为了让你收她为徒,付了你四百几尼才获此殊荣。她还说自打收费以后,你一直通过信件传授她法术,并推荐阅读 书目。”
“四百几尼!这可怪了。我有可能记不住年轻小姐,四百几尼我可忘不了。”地上一张纸引起阿什福德的主意,他捡起它读了起来。
“一开始我以为她不过是在编造,好惹我嫉妒,跟我吵上一架。可她那狂热劲儿又不像是在争风吃醋。她爱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们这营生。我怎么也想不通。那些信是怎么回事儿?会是谁写的呢?”
阿什福德抄起本小记事簿(是阿拉贝拉的账簿,内容跟他全无关系),往上划拉起来。
“埃文!”
“嗯?”
“我再见着这位格雷小姐的话,跟人家说什么?”
“就问问她那四百几尼交哪里去了,告诉她我还没收到呢。”
“埃文!跟你说要紧的呢!”
“哦,我知道要紧,比四百几尼还要紧的事可不多。”
阿拉贝拉接着又说这事太稀奇,说她替格雷小姐担心,想让阿什福德去找她谈谈,没准儿这谜就解了。其实说这么多完全是为了自己踏实,她心里清楚得很:他早已没在听了。
几天后,阿什福德跟沃特·坡爵士在位于科芬园的贝德福德咖啡馆打台球。这一局打“僵”了,因为沃特爵士又开始怪阿什福德是用魔法在推球。
阿什福德声明他可没这么干。
“我看见你摸鼻子来着。”沃特爵士怨道。
“天哪!”阿什福德叫道,“人总会打喷嚏的,这都不许?我着凉了。”
阿什福德和沃特爵士的两个朋友——科洪·格兰特中校和曼宁厄姆上校——在一旁观战,说他俩要是只打算吵嘴,何必非得占着球台吵。他们暗示还有别人——真为了打球的人——在这儿等着呢。嘴仗升级,渐渐偏离了主题,不想竟引得两位乡绅从门口探进头来,问这台子何时能空出来让他们打一局。谁都知道贝德福德这间台球室每周四晚都是沃特·坡爵士、埃文·阿什福德及其特邀好友的专场。这两位不知道。
“哟,”科洪·格兰特道,“我可说不好。不过大概也要不了多久了。”
其中一位乡绅虎背熊腰、身材剽壮,身穿粗厚棕布外套,脚上那双靴子穿去村镇大集似乎更合适,而不是出现在贝德福德这么个高档场所。另一位则又瘦又小,脸上永远是一副惊讶的神情。
“可是,先生,”头一位乡绅冲阿什福德说道,听口气仿佛道理全在他那边,“您几位这是在聊天,又没在玩。谭托尼先生和我从诺丁汉郡来。我们叫了晚饭,可他们说还要再等一个钟头才行。您几位聊着,让我俩先玩一个钟头,玩完肯定再让回给你们。”
他说这话的时候,态度相当客气,可阿什福德他们听了就觉得讨厌。这人无论打扮、举止都明摆着是务农或经商的,不请自来就对他们颐指气使,他们自然不痛快。
“您往台子上仔细看看,”阿什福德道,“就能看出我们这才刚刚开局。一局没打完就催人停手——先生,这种事在贝德福德还没有过。”
“啊!没有过的?”诺丁汉郡这位乡绅和颜悦色道,“那您多包涵。不过也许您不介意告诉我您觉得打这一局的时间会长还是会短?”
“我们告诉过你了,”格兰特道,“我们说不好。”他给阿什福德递了个眼色,明显是说:“这家伙笨得很。”
就在这个时候,诺丁汉郡来的乡绅觉出阿什福德这伙人不仅是不合作,简直是有意恶言相向。他皱了皱眉头,指指身旁那位表情永远惊讶的瘦小个子:“谭托尼先生这是头一回来伦敦,以后他再也不想来了。我还特意带他来贝德福德咖啡馆看看,真没想到这儿的人都这么不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