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法官和律师都由原告和原告的手下人去培训!绝对不行!这是法不能容的!”
索先生眨眨眼睛:“可不这样的话,若其他魔法师挑战我的权威、与我意见相左,我还怎么防范?”
“索先生,法庭——任何法庭——的职责都不是将一个人的意志凌驾于他人之上!在魔法领域也好,在其他方面也罢。假如有别的魔法师和您意见向左,那您得去和他们论战,争出个孰对孰错。您得去证明您观点的优越性,就如同我在政界一样。您得去论证、发表、实践您的法术,此外您还得学学我的活法儿——每天面对无尽的批评、异议和谴责。这,先生,才是英格兰人的活法儿。”
“可是……”
“抱歉,索先生,您再说什么我也不听了。咱们到此为止吧。大不列颠政府感谢您。您为国家做的贡献不可估量。谁都能看出我们有多器重您,但您这要求我们满足不了。”
德罗莱特的骗局很快尽人皆知,正如阿什福德所料,在大家眼中,他们两位魔法师也摆脱不了干系。德罗莱特毕竟是他们其中一位推心置腹的好友。这一切成了讽刺漫画家的绝佳题材,几幅触目惊心的作品见了报。其中一幅乔治·克鲁克山的作品上,索恩先生正对一群仰慕者大肆宣讲英格兰魔法如何高尚,而在幕后,阿什福德正口授一份价目表,让仆人用粉笔往黑板上抄:“用魔法杀掉一般熟人——二十几尼。杀掉亲密好友——四十几尼。杀掉家中亲戚——一百几尼。杀掉配偶——四百几尼。”另一幅罗兰森的讽刺画上,一位穿戴时髦的夫人正拿绳牵条毛茸茸的小狗在街上溜达。碰上个熟人,人家夸她的狗:“啊,福克斯太太,多乖巧的小狗啊!”“是呀!”福克斯太太答道,“这其实是福克埃文先生。我付了阿什福德和索恩先生五十几尼,让他们使我丈夫对我言听计从,这就是成果。”
报上这些讽刺画和恶毒的言论对英格兰魔法的发展无疑产生了很大危害。眼下人们有可能对魔法另眼相看了——不再视它为国家最强有力的防卫,而是妒与恶的帮凶。
德罗莱特的那些受害者后来怎么样了呢?他们对这件事怎么看?帕尔格雷夫先生——那位病恹恹、惹人厌,还打算长生不死的老家伙——打算告德罗莱特欺诈,结果还没来得及起诉,第二天突然一命呜呼了。当他的子女和继承人(无一例外都恨他)发现他最后的日子过得沮丧、痛苦、失望,反倒高兴得很。无论是格雷小姐还是布尔沃思太太,德罗莱特其实都不用怕。格雷小姐的亲戚朋友是不会让她卷入一场这么低级的案子的;而布尔沃思太太授意德罗莱特去办的事情本身都太狠毒,她自己也难逃谴责,无力再攻击德罗莱特。剩下两位诺丁汉郡的酿酒商盖特康姆和谭托尼先生——人家是讲求实际的生意人,盖先生只关心怎么把钱追回来,于是派执达吏来伦敦催款。可惜连这点小事德罗莱特都满足不了盖先生,那笔钱他早都已经花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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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罗莱特这回彻底走上了绝路——刚躲过了绞刑架,真正的报应便在他已然愁云密布的生命中显形,张开黑翼盘旋着从天而降,扑过来将他击垮。他一辈子没富裕过,其实正相反,他的生活基本靠赊账或是管朋友借钱。偶尔自己从赌场赢几个钱,更多时候是怂恿傻小子去赌,等赌输了(从来就没赢过),就过去搀起人家胳膊,一边不停嘴地说好话,一边把人家领到自己相熟的放债人那里。“说真心话,我没法带你去找别人,”他一脸关切地说道,“别家的利息都高得吓人。而布萨德先生可不是这种人,他是位善良的老先生,自己既然有资本替人寻欢,便不忍心再看他人无从享乐。我真觉得他是把小额放债当慈善来做的,并不为了投资赚钱!”
哄年轻人借债,领他们走进歪门邪道,最终将他们逼上绝路,德罗莱特所扮演的这关键的小角色能从放债人那里得到些好处:一般说来,若是普通人家的男孩子,德罗莱特能分得头一年债务利息的百分之四;若是子爵或从男爵家的男孩子,就分百分之六;而伯爵、公爵家的子弟,分成则高达百分之十。
他的丑闻逐渐传开。赊过他账的裁缝、帽匠和手套商都着了急,一个个吵着要他还账。他满以为还能拖个四五年再还的债突然都找上门来,成了急茬儿。满脸横肉的大汉手执大棒,将他家的门敲得山响。好些人都劝他赶紧远走他乡,可他怎么也不肯相信过去的朋友就这样背信弃义。他以为索先生会心软;他以为拉塞尔斯——他亲爱的、亲爱的拉塞尔斯——会帮他一把。他给他们分别去了措辞恭顺的信,提出借四百几尼急用。索先生根本没搭理,而拉塞尔斯回信说他早就立了规矩,绝不借钱给任何人。德罗莱特因拖欠债务在礼拜二上午被捕,隔周的礼拜五就在王座监狱蹲了大牢。
事情过去一周左右,11月底的一天晚上,阿什福德和阿拉贝拉在他们苏活广场住所的客厅里坐着。阿拉贝拉正在写信,阿什福德则心不在焉地揪着头发,盯着正前方出神儿。突然,他站起身来,出了屋。
过了一个钟头,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十几页写满了字的稿纸。
阿拉贝拉抬起头来。“我还以为给《英格兰魔法之友》的文章你早就写完了。”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