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许多生活在商周边境的人而言,总觉得两个国家是差不多的。
议院议会也好,君权神授也罢,都和他们没关系,头上的官老爷仍是官老爷,剥削总是剥削,税负总是税负。
自己种出来的麦子总有三四成不是自己的,走商赚的钱有五六成不是自己的,若非关税的存在,大周九城的百姓很少意识到,自己处于两个国家之间。
或许偶尔有一两个“开明之士”会抱怨,说大商怎么怎么好。
而这些日子里他们通通闭上了嘴。
所谓的两国无差,建立在做对比的两个人皆是国家的公民的基础之上,而当一个人所在的国家领土被别国攻陷,自然就没了所谓的“人权”,亦能真正察觉到一个国家存在的真正意义和价值。
唯独在家乡之外,方知晓何为家乡。
白衣的文士指点着街头的苦力,他眼睛甚尖,一眼便看出那人以前是个富贵人家,举手投足间的贵气是遮掩不住的。
“所谓国家归属感,那是思想,是想家,是无限想念那个也许你之前很想离开的地方。”文士叹了口气,他将刚刚迎来一场大胜的少年带到这里不是为了单纯的消灭少年心里的自得,而是想告诉少年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和正在做的事情,到底是否是有意义的。
“旭之。”文士轻声唤到。
“弟子在。”少年微微躬身,他正处于一种无名的感动之中,他明白柳辞的意思。夏商征战不断,而大周却是承平千年,人们不了解战争,也不想了解战争。死亡在他们的心中永远是和挂着白色被单的医馆有关,领土被攻占、同胞被奴隶,这些名词听到大多数的周人耳中,只是简简单单的词语罢了,给人们的触动甚至不如茶馆先生绘声绘色的讲述少年逆袭的故事。
“旭之你知道吗?我柳辞研读先人典籍,从没见过如今大周这般模样的国家。你师父说大周之弊在诸卿,在他,但我看来不是。古人常问,“此人何不爱国”,而今人,却常问“为什么要爱国”的问题。”
“这……”深处敌占区,赵旭之小心翼翼的点点头,却见柳辞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方想起一品本就有种种不可捉摸的神通。
“因为哪怕是大周,口口声声说的爱国,大多数时候,仍是‘忠君’啊。”旁边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一身劲装的少年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身边。
赵旭之一惊,柳辞既然敢肆无忌惮的在被大商占领的城内高声说话,自然是使了些手段,而旁边的少年既然能插入两人的谈话,岂不是——
转头,柳辞却似乎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或是他之前的话本就也是说给这男子听的。
隐隐约约,赵旭之猜到了这年轻人是谁。
“忠君?这么说来,大商之人岂非更不爱国。”赵旭之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