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无忌瞅着自己老丈人。
心中紧张又期盼。
只要自己老丈人点头,自己的危机就能减去小半。
总不能当着黎王的面,还有人敢儿女情长吧?
赵暨上下打量着他。
总感觉这小子别有所图。
莫非是担心两个红颜知己相遇?
不太可能吧!
更棘手的事情这小子都遇到过,怎么可能连两个女人都处理不了?
区区一件小事。
也值得求孤出马?
虽然不知道嬴无忌在图什么,赵暨也没觉得是件坏事。
因为文化也是国力的一部分,不然黎国前面那么多年都在塑造文化大国的形象,并且发动各种手段,把绛城变成了百家圣地。
以前是虚名。
百家盛会之后便实至名归了。
戏曲这种源发于黎国的艺术形式,的确有必要给点排面。
当然。
主要还是心情好。
若是放在昨天,他肯定不可能出席这种无聊的活动。
但现在。
新地边境大规模人口涌入,才刚刚几天就已经有五万户了,甚至还没有到峰值,看这架势至少也能有十万户。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完全掌控新地的阻力已经降到了最低。
而且本来针对于嬴姓的阴谋,也因为那次意外而消弭于无形。
别的不说。
孤就是心情好。
赵暨笑了笑:“行吧!你安排就行,若是听得不满意,孤可不给钱。”
“哎哎哎!您放心!”
嬴无忌笑嘿嘿地应道,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赵暨看了他一眼,嫌弃地摇了摇头:“这些天你走火入魔,发生了不少事情,孤给你讲一遍,说一下伱的看法。”
“哎!”
“就在你昏迷的那天……”
赵暨没有吝惜话语,就跟与小辈聊天一般,把赵傀的所见所闻都讲了一遍。
最后问道:“你觉得有什么蹊跷?”
嬴无忌思忖了片刻,咧了咧嘴:“最后这次变故,是公然站到了所有贵族的对立面,不过阴差阳错帮我们嬴赵解决了危机。从某个角度讲,也算遇到贵人了!”
赵暨不置可否,只是问道:“若真有贵人,你觉得这贵人是何方神圣?与徙民令这次,是否出自同一势力手笔?”
那自然是了!
我百分之百确定。
嬴无忌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这次搞暝都的牧野碑,恐怕还是太上观一脉的手笔。我到现在都记得韩倦那小子劈牧野碑的时候有多靓仔,这全天下能对牧野碑造成伤害的人不多,这个判断应该不会有错。”
赵暨点了点头,这件事九成概率与太上观有关。
虽然他对这些人恣意妄为的行事风格有些反感,但确确实实解决了嬴赵之困境。
他又问道:“然后呢?”
嬴无忌咧了咧嘴:“但究竟跟徙民那次是不是一波人,我还真没办法下结论,毕竟魏韩两家都没查出来,说不定真是民智觉醒,共渡难关呢。”
对于这个说法,赵暨也没有太过反对。
因为确实,不管道家布局多么精妙,这么大规模的动作,也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但他安排在魏韩两地的探子却说,魏韩两家拼了命地想要找到幕后主使,却像无头苍蝇一般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
至少据赵暨了解,目前已知的人族法术神通,乃至任何手段都做不到这般。
难道是妖族?
赵暨自己都感觉这个说法荒谬。
且不说妖族有没有这等神通,就算有,他们为什么要帮黎国,而且事先没有索取任何好处。如果真是妖族所为,有这等本事已经足够祸乱整个中原王朝了,又何必搞这些有的没的?
这个说法,还不如民智觉醒有说服力。
赵暨摆了摆手,决定先不纠结这个问题:“那你觉得,孤该怎么看待太上观一脉和牧野碑的事情了。”
“这……”
嬴无忌思忖片刻道:“这得看您是否觉得大势不可阻挡了,以前咱爷俩也聊过这件事情,我心里没负担,所以说话也不负责,而且从小也没享受到所谓的贵族待遇,当然是觉得大势好。
但毕竟王室就是最大的贵族,放弃整个家族的优势,确实有些冒险。
若您觉得大势不可阻挡,那这阵痛期便必须忍过。
但这世道,就算顺应大势,也会有不少人成为真正王者垫脚的枯骨。
而且这劳什子大势,还不知道要过渡几年,可是几年,可能几十年,也可能上百年。
就看您是想自己解决,还是留给后世了。”
赵暨微微点头,这小子说的有道理。
但有道理归有道理。
全他娘的是废话。
他眉头一拧,骂道:“所以孤问你问题,你乱七八糟说一大堆,又把问题给孤推回来了?”
嬴无忌无奈地摊了摊手:“您要是诚心问我,我的看法肯定是顺着大势就是干!这不小婿人微言轻,说话您也只是听听,那我可不就得跟您打太极么?”
还真实诚!
赵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总共就二两小聪明,全都用到耍滑头上了。伤好了没?好了就赶紧滚吧,别浪费宫中的天材地宝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再住一天行不行?”
赵暨:“滚!”
嬴无忌:“好嘞!”
……
回驸马府的路上。
嬴无忌心情有些复杂,说不上好与坏。
只是觉得身在君王之位,是个人都会变得傲慢。
也不是傲慢。
身在其位,当谋其事。
只从目前太上观的举动来看,基本都是利好黎王室的,却依旧因为削弱贵族血脉,惹得赵暨不愉快。
君王,向来都觉得这天下都是他们的财产与下人。
你做对我有利的事情,当然值得嘉奖。
但你一点异心都不能有,哪怕这个异心不会对我造成负面影响。
没办法。
奴隶制王朝都是这样,到封建王朝更是不好。
嬴无忌轻叹了一口气,他有些不喜欢这个世界了,因为它把本身能够很好的人磨得筋疲力尽。
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政治素养。
完全就是靠着半开的上帝视角和一些小聪明来口嗨。
跟这些君君臣臣的玩到一起,真感觉有些累。
马车从王宫门口出发,又很快停下。
毕竟驸马府离王宫不远,坐马车只是因为懒。
“无忌!”
还没来得及下马车,嬴无忌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紧接着,花朝就掀开了车帘,关切地看了进来。
发现嬴无忌状态还不错,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嬴无忌看她有些苍白的脸庞,有些心疼:“花朝姐,你该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不仅没睡。
还一直在外等着。
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迎上来。
花朝抿了抿嘴,柔声道:“想睡来着,没有睡着。快些下车吧,我给你熬了养神汤,马上就好了。”
“哎!”
嬴无忌笑着握住她的柔荑,缓缓下车。
回到厅房,等了一会儿,养神汤便好了。
他看花朝憔悴的样子,硬逼着她也喝了一碗,看她气色好了一些,才笑道:“就是修炼出了一些小岔子,不用这么担心的。你瞅丹子跟翟老哥,人喝酒喝得多香,就你一个在这折磨自己。”
“就是因为他们喝得香,我才担心啊!”
花朝幽幽叹了一口气:“我没你们懂修炼,但我又不傻!他们知道你没事儿的时候,跟心头卸下一座山一样,又怎么可能是小岔子。”
嬴无忌:“……”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背。
花朝温柔一笑:“只要人没事儿就好,我好累啊,能不能陪我休息一会儿!”
嬴无忌轻轻点头:“嗯!”
片刻之后。
相拥就寝。
花朝放下心来之后,困意缓缓上涌,犹豫了片刻,却还是小声问道:“太子妃殿下也挺关心你的,昨天……”
嬴无忌笑嘻嘻地打岔:“那是自然!我要是出事情,以后谁给太子干活?这次我死里逃生,你都不知道王室那边多高兴。这不是戏班明天开业,王室主动提出捧场,你说有没有排面?”
花朝有些惊喜:“此话当真?”
这些时日,虽然戏班越办越红火,而且早早地被乐府认可。
但其实一直都不算入流。
看在自己的背景,倒是没多少人敢在戏班吆五喝六。
只是那言谈之中表现出来的轻慢,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若真有王室捧场,的确是件好事情。
“自然当真?我什么时候吹过牛逼?”
嬴无忌笑嘻嘻道:“花朝姐,你准备怎么奖励我?”
说话间,双手已经开始不老实了。
颛顼帝躯觉醒之后,他感觉体内血气愈发旺盛,一不留神就会生出涩涩的念头。
尤其花朝的身体,就像掐一把就能出水的水蜜桃,实在是馋的他不行。
花朝咬了咬嘴唇:“可是我好累……”
“没事,你躺着就行。”
嬴无忌笑了笑:“我刚学会一门涩涩功法,正好能帮你修炼,顺便缓解疲劳。”
那合欢功入臻地阶,自然有其玄妙之处,据说用出来之后,双方的修为都能跟坐火箭一样。
花朝姐不喜欢修炼,得帮帮她。
说着,把在她脖子上轻轻吻了一下。
花朝:“……”
一张俏脸,娇艳欲滴。
……
翌日。
戏班里面格外热闹。
本来过年停业了那么长时间,很多爱好戏曲的都在等待。
却不曾想,好不容易熬到重新开张,兴冲冲过来重新订座位,准备看看这叫做《梁祝》的戏本,究竟有多么好看,才被班主拿出来当做戏班的开年之作。
却发现所有上座全都被人订了,而且想要订座,还要经过严格的身份审查。
就连入场的时候,也会验明身份和座位是否对应。
不过他们并没有什么怨言。
因为他们能看得出来,今天肯定又贵客到来。
没见驸马爷都在外面等着么?
虽说最近事情太多,驸马爷表现得没有那么显眼,却还是陛下身旁的红人。
就连他都在外面亲自等候,那这贵客什么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吧!
门外。
嬴无忌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跟花朝并肩站着,碰见老客户拱拱手,遇见不太熟识的也会点头致意,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喜气洋洋的,跟寻常店铺开张的老板掌柜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花朝会时不时地望一眼嬴无忌,心中感觉无比幸福。
这次店铺开张,居然让她找到了一种新婚夫妇一起招待宾客的感觉。
唯一不美的是,罗偃也带着罗铭来了。
不过花朝还是像对待其他宾客一样,客气地他拱了拱手。
倒是罗偃有些不敢跟女儿对视,带着罗铭匆匆进了戏楼。
花朝神情有些复杂,却一眼没朝他们离去的方向多看。
不多时。
偌大的戏楼大厅就快坐满人了。
剩余的宾客也是紧赶慢赶,生怕错过时间,有的还因为走得太急滑倒在雪地中,连忙爬起来,拍掉身上的雪迹,就赶紧赶过来,跟两个老板打招呼的时候,脸上带着赧然的笑意。
“咦?”
嬴无忌发出了惊奇的声音,朝路的尽头望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还是那松松垮垮的道袍,跟秋天一模一样的装束。
这个道士……
不冷么?
仔细一看。
应该是冷的。
双手揣在袖子里,缩着脖子直打冷战,冻得跟孙子一样。
嘿!
这个道士也来看戏了。
不止韩倦一个人,还有一个神情憔悴的妇人,以及一个头顶白发秃一半的老人。
气色一个比一个差,但脸上都带着笑容。
倒也不是没有气色好的,三人身后的侍卫一个个气完神足,目光明亮而凌厉,看起来无比严肃警惕。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走近了。
嬴无忌笑着拱手:“韩兄,好久不见!见过郑老爷子,见过伯母!”
郑濂与郑鸳点头致意,虽然看起来不算热情,但也算客气。
“嬴兄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