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剑灵点了点头,便化作一道流光,“咻”的一声消失在了天际。
是绛城的方向。
嬴无忌瞅着她的背影,不由呲牙一笑。
七天的十倍,就是七十天,再加上原本的七天,那就是七十七天。
中途再零零散散地找些事做。
拖到暝都尽头出现绝对不成问题。
到时候。
就再请你当一趟保镖。
他瞅向韩倦:“含光剑里的剑意参悟着难么?”
韩倦托腮道:“当然难,怎么了?”
嬴无忌抚着下巴上的胡茬,一本正经道:“为师收你为徒多月,却只交了几个微末法术,心中甚是惭愧。代课老师已经帮你找好,给我狠狠地问!”
韩倦:“……”
嬴无忌也不多哔哔,唤他回到含光剑中,便一剑劈开了空间,回到了自己的地下密室中,问白仪要来了解封天人族血脉的秘术。
这秘术果然无比复杂。
需要接连闭死关的地步。
不解开秘术,就不能出关。
一旦中断,就会前功尽弃。
也只有这种精妙繁琐的秘术,才能勉强把天人族的血脉给封印住。
天人族血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随着封印秘术的一点点解开,他感觉天人族血脉,跟如今的血脉好像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他的丹田里现在都有一大团尚未炼化的血气,是小狐狸用嘴融化暝都牧野碑渡给自己的,能自由调度的部分,已经成就了自己跟大老婆的颛顼帝躯。
但其实这部分不能调度的才是大部分。
而颛顼帝躯,这种顶级的远古体质,也差不多是血气的容纳极限了。
天人族血脉散发的气息,跟血气十分接近。
同样能够将一个人的先天条件疯狂提升,而且似乎跟血气并没有共享上限,只是泄漏了一些,就能让嬴无忌明显感觉到体魄与精神的提升。
这种升华般的感觉,让嬴无忌爽得头发梢都立起来了。
但他同时又好像发现了血脉的本质。
每个人的血脉看似孤立,事实上却好像和他人隐隐有着连通。
就好像丘陵上的水坑,一个个的都蓄着水,但地势不一样,所以水的势也不一样,所以说一直都有着隐形的流向。
结合之前有关于天人族诞生的说法。
他隐隐有种明悟。
这所谓的血脉,与其说是血脉亦或是遗传物质的不同,倒不如说是一种天赋的分配方式。
传统的说法叫做“族运”。
大致意思就是让一部分人先强大起来,带动后辈,一起过上好日子。
所以缘故时期,人族中诞生了天人族,从逆境中崛起,一句成为万族主宰。
炎黄二帝之后。
血脉规则温和了许多,不是那种强制的掠取,而是跟族群的发展有关,能带领族群发展得更好的,血脉就强横一些,一旦族群走向衰落,血脉也会随之衰落。
后来周王室牧野碑的出现,又强行扭转了这个规则,通过分封直接控制族运的分配。
虽说周之前也有分封,但多是个名头,兴衰完全是跟着族群的发展来,即便有直接的提升,那也是因为有了,可发展的空间变大了,究竟能不能留住,还是看各族的发展。
而到了周室这儿,只要分封,便能将血脉提升一大截。
后来周王室因为分封,直辖土地越来越少,导致慢慢衰落,不论是国力上,还是规则上,都失去了分封的能力。
自然也慢慢失去了对牧野碑的掌控权。
嬴无忌大致也明白了。
颛顼帝躯,是血脉规则的上限。
但天人族的分配模式,上限远不至此。
这种爽到头皮发麻的血脉高贵感,让天人族难以割舍,所以击溃妖族以后,跟普通人族割席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简而言之:这群先富的小碧宰治不愿意带穷亲戚玩了,转头还不忘留一句,我能变强都是因为自己的努力,为什么要带你玩?
血脉规则这玩意儿。
的确该改改了。
倒不是嬴无忌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虽说他是两次“族运分配”的受益者,但他还真不好意思白收这么多好处。
以前已经做过一些事情了。
以后该做什么事情等出关以后再说。
现在,安心解开封印便是。
据白仪说,虽然白氏的天人族血脉已经衰退到一定程度了,但并不是因为“族运”消散,而是因为如今的白家承载不起那么大的族运,所以族运悄然隐退,只要遇到强大的血脉,就会立刻被激发出来。
就如同乱世出天才,其实也是隐藏族运再分配的过程,尽可能地将利益分配给真正的大才。
当年白家决定扶持嬴越的时候,本来打算嫁给嬴越十几个白家女子的。
不过嬴越以只跟白仪是真爱为由拒绝了。
但现在回想一下,应该是因为嬴姓王室的血脉诅咒,和他不想外戚掌权导致的。
颛顼血脉,应当能把隐藏的族运攫取到极致。
难怪这货一点都不考虑宗室子弟,非要把嬴无缺带回去。
别管这货能不能成为真正的大才。只要牧野碑没有完全破碎,颛顼帝躯的后代血脉都不可能立刻衰退,能最大程度地把族运给攫取出来。
看来除了李家女子,老逼登还给小逼登准备了几个白家工具女子。
一回去,恐怕就要沦为生育机器了。
按白仪的话说,如今白氏的族运就是一个矿,只要有白氏血脉就能开采,现在就是比赛开采的时候。
一句话总结:血脉觉醒之后,多生孩子。
加把劲。
赶紧突破。
等出去解决魔种后,就加把劲造孩子。
……
翌日。
清晨。
一辆晴绛殿的马车停在了驸马府的门口。
赵宁一袭宫装长裙,俨然是原阳公主的模样,急匆匆地下车,走进了驸马府。
到了内院,刚好看到花朝在打理院中的绿植,完全就是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两人对视了一眼。
花朝眼神中有着些许戒备之意,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客气道:“公主来这么早,不知道所谓何事啊?”
赵宁很想说一句“我来找我相公有问题么?”
不过想了想,自己扮的原阳的确有些骄纵,而且对嬴无忌不是很好。
这花朝不这么表现才不正常。
现在正事儿要紧,不能惹不必要的冲突。
她拱了拱手道:“父王有话要给无忌说,我只是代为传话,说完就走。”
“哎?”
花朝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客气。
客气得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便温柔一笑:“无忌大清早的不知道去哪了,公主在这里稍等,我这就去问问。”
说着,便走去,轻轻敲了敲白仪的门。
敲门声刚响了三下。
白仪便推门而出,笑着拍了拍花朝的手背,便快步走向了赵宁。
赵宁连忙行礼:“母亲大人!”
白仪亲热地拽住她的手腕:“免礼免礼!乖女娃,你来的不巧,无忌他闭关了!”
“闭关了?”
赵宁脸色一变:“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出关?”
白仪想了想:“可能十天左右吧,这次他闭关至关重要,不可轻易打断,你有什么事情就跟娘说吧!”
十天……
赵宁感觉心头有些发凉,下意识地望了花朝一眼,赶紧说道:“母亲大人,借一步说话!”
“哎哎哎!”
白仪也感觉到了事情好像很重要,冲花朝笑了笑,便赶紧把赵宁拉到了屋子里,低声问道:“什么事情?”
赵宁没有办法,便把嬴无忌后院的事情讲了一遍。
白仪也惊了一下。
一方面是惊自己的大儿媳居然这么有魄力,还没有跟无忌圆房,就已经开始操持后院的事情了。
另一方面……
好像确实不好搞啊!
花朝那女娃子的魔种,的确很难处理。
最好还是避免相遇。
但也不能委屈了小糖糖,人家明显心中正在胡思乱想,总不能压着她的情绪。
那样不仅暴露得更快,而且得把人家委屈成什么样?
一点也不符合一碗水端平的原则。
就算嬴无忌没闭关,也不可能做出如此残忍又愚蠢的选择。
所以应该怎么办?
真让两人见面?
戏班都是花朝的,又是跟自己儿子的心血,她怎么可能不在,又怎么能不在?
白仪有些头疼。
都说男娃小时候会有一段让人头疼的时间。
不过无忌从小就被送到了黎国。
虽说是无比无奈心痛的过程,但不管怎么说,自己把这个阶段跳过去了。
结果谁能想到。
这才刚见面多久,自己就把亏欠的烦恼全都还回来了。
才当了一天娘。
就开始解决儿子后院的问题了。
这谁顶得住?
赵宁忍不住问道:“娘!无忌他真的不能出关么?”
白仪摇了摇头:“最好不要,他正在解天人族的封印,若是打断,后患无穷。”
赵宁一脸愁容:“那怎么办?”
“为娘也想知道怎么办啊!”
白仪攥着双手,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这些都是她的好儿媳,以后都是给她生大孙儿的宝贝疙瘩。
任谁受伤害,她都不愿意看到。
只是……
怎么做?
她抬起头:“以前无忌遇到过这种事情么?”
“遇到过!”
“他当时怎么处理的?”
“这……”
赵宁回忆了一下,便把当时一起看梁祝的场景描述了一遍。
白仪瞬间懂了。
自己儿子完全就是靠着运气苟活到现在的小菜鸟。
若不是那时候恰好排练的是梁祝。
若不是小糖糖特别擅长额外解读。
恐怕这个小负心汉早就翻船淹死了。
逆子!
你这水平!
是怎么敢脚踏两条船的?
赵宁低声问道:“娘!现在怎么办?”
白仪叹了一口气:“只能照葫芦画瓢了,你们赵氏公主不是多么?一同拉来听戏!
我先问问花朝女娃都有什么戏能听,尽量选一个能让小糖糖误会的。
戏开场前,我就表现得对戏曲特别感兴趣,让花朝带我去后台参观。
等到戏开场,我们直接回来听戏。
尽量不给两个女娃直接沟通的机会。
你到时候就全力配合我!
计划有些糙。
但先糊弄过去,等那臭小子出关再说。
他惹出的麻烦,只有他能够解决!”
赵宁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她就想到了如此精密的计划,张了张嘴:“无忌要是有您一半会安排,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境地。”
白仪:“……”
这是在夸人么?
不确定!
再听听……
……
时间很快就到达了七日。
这是赵宁当初承诺给李采湄的时间,差不多也是李采湄的最大容忍限度。
因为这些时间,李采湄试探问过一两次,问能不能提前几天,因为怕白仪觉得照顾不周。
这固然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至于主要原因是什么,赵宁心中比李采湄都要清楚。
硬拖不太好。
而且白仪也说了,她推测嬴无忌得闭关十天左右。
所以说,也没有拖的必要了。
这七天。
绛城里面相当安静,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魏韩两家在铆足了劲收购铜镜,等着暝都尽头出现的那一刻。
没有魏韩两家挡刀,李家也不敢做的太放肆,赵宁是女儿身的传言,也只是在小范围传播,因为规模太小,被大多数人都当成了谣言,一点风浪都没有激起来。
整个绛城岁月静好。
戏班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
花朝听说宫里要请白仪听戏的时候,主动提出了歇业一天,自己额外出奖金,以私人名义请戏班的伶人来唱。
以前,戏班从未出现过包场的情况。
为的就是她心中那点小执念,不让权力玷污了戏曲。
但这回。
是婆婆要听。
规矩虽然不能坏,但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戏班平时就有歇业的情况,私人名义请朋友给婆婆唱。
没有问题吧!
不过花朝没想到,她这么提出来以后。
白仪却笑着拒绝了,理由是喜欢热闹,想看看儿子和儿媳的生意究竟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