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因探头一瞧,正巧看见小二哥出门,只见他一手挑着灯笼,嘴里哼着小曲,忙活着准备挂在店门左右,迎面看见子因朝店里张望。
小二哥一时未反应过来,以为有客人租店,正逢开门大吉,便提着灯笼高喊着,跑到近前瞧见木子因,陡觉此人似曾相识,该说的话一下子冲忘掉了,竟傻乎乎愣在当场。
哪知,店主从花窗里发觉这一幕,因看见伙计在傻愣着、忘了干正经活,猛一推窗格栅、朝伙计喝骂:
“你这呆瓜,跑到街上干什么?那是个不满月的状元郎!朝廷早就放榜告示天下,他在此住了三四个月,最后连铜钱都不曾有半个,你怎么还记不得,真是不长记性!别看他穿的新鲜,装得像个阔少,没准早就身无分文,保不定又是在哪家衣店、诓来的唬人行头,快快给我上好灯、迎新客,做些正事、别理他!”
木子因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正想与他理论几句,忽又觉得没必要、与唯利是图的店家一般见识。
再说,这一切也不全是人家的错,想起初来京城,店主伙计一味地吹捧,而今神态竟不堪入目,遂摇头苦笑走开。
没走几步远,就听身后传来讨饶声声:“小的不知是文掌柜的朋友,小的不知……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是我们文家的贵宾,你胆子不小,竟敢辱骂我家木公子,要不是看你年纪稍大,非卸掉你一嘴烂牙和臭舌。”
原来,这是微生公子的近侍殿儿,他受二当家私下吩咐,暗中跟随护卫木子因,见店老板刻薄势利不像好人,故而待木公子走开后,近侍殿儿飞身入店。
殿儿上前不问缘由,一把抓住掌柜后背衣领,力透颈椎提了起来,跟着啪一个嘴巴揍上去,随即旋转一圈、掷扔在店门之外,骨碌骨碌地老板嚎叫着,竟滚到街巷的中道,引来不少人围观。
“哎呦喂……,大爷饶命,小的绝非故意,那是朝廷贴的……榜文……我们哪知……也是假的……,所以……就当做了真的……”
掌柜的哭丧着脸、哆哆嗦嗦,昏头昏脑、话也讲不甚利索,不住地磕头哀求殿儿。
子因闻声回头一看,刚才的店家、凭空跪在青衣少年面前,磕头如捣蒜,子因正感奇怪,再细瞧那少年模样,竟是大哥身边的家童殿儿,连忙走上二步制止。
“殿儿住手,此事作罢!快过来别理他,这件事……哎!与他无关……不过是阴差阳错,俗话说有得必有失,也许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若再索求、恐此生终将一无所有,天意!天意啊!”
说着子因一招手,殿儿闻讯矫捷地奔过来,躬身一再请罪:“公子爷,都怪我们想得不周到,光天化日之下,累及公子受辱……”
木子因一边前走,一边随意说:
“这是我的事,与你们完全无关,切记以后勿以此事训斥他人,不然我会告诉大哥,从此以后,你就别再跟我后面了。”
“公子爷宽宏大量,殿儿以后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一定按您的意思……”话说一半子因已经走开。
殿儿只好委屈地远远跟在木子因身后,木子因在闹市的大街四下瞅瞅,已没有心情听人说唱吆喝,他本打算买一盏花灯,最后索性也放弃了。
木子因带着康康信步回走,入了客店,他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陷入沉思。
连续几日子因足不出户,独自在文天敬客家的第三层阁楼,静静佇立窗台、眺望京城雪景。
至第六天日跌时分,子因忽然心血来潮,想起初次在梨花谷练功时,正值梨花盛开的烂漫季节。
后来他也曾虔诚、拜谢过四姝梨花仙子,当时那种美不胜收的境界,也确实助自己功成琴开,嗯!我何不将这一份美好回忆长远留存。
木子因心念一转、下楼梯出门,踏着积雪、匆匆来到书香园东侧的厢房,立马展开纸墨、潇潇洒洒地作起画来。
一个多时辰之后,一幅《溪谷梨花图》的轮廓细节、清晰呈现在眼前。
深谷中,溪水潺湲梨花妖娆,几树冰丝雪蕊,随风摇曳似美人含笑,香浴溪流韵飘画卷,纯粹完美的冲击力,令观者身临其境,忘记了现实中冰冷的冬季,刹那芳华扑面而来,真正感受到春的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