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想多了,我对他并无此心。”想了想,方星翊又道,“很多事对他宽纵,不过是看在凌寒的面子上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有心或无心,欣赏还是爱慕,只要你忠于自己的心就好。”方远逸用帖子当扇,一路扇着风逗鸟捕蝶远去,完全没有人前的死板严肃。“臭小子,记着点老祖宗的话吧!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莫待……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矫揉造作且刻意得不能再刻意的停顿让方星翊怔住了:难不成这就是他名字的出处?他是在感叹生命易逝还是在追悔当初?像是窥见了了不得的秘密,他受惊似的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侍女进来整理书房才回过神来。
长廊下,替豆蔻打探消息的风匆匆离去,惊起了林间的飞鸟,扑棱着翅膀四处乱窜……
豆蔻讲完这一段,已口干舌燥,喉咙冒烟。它顾不上喊渴,忙着问:“长风,现在怎么办啊!你们快想想办法,帮帮公子!”
没人说话。过了半晌,谢轻晗道:“雪凌寒不值得。”
顾长风点头:“所托非良人,一别两宽。不是坏事。”
“豆蔻,莫公子现在身在哪里?”
“找萧逸去了。萧逸被破格擢升,位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管天下兵马大权,现已挂帅出征,准备阻击你。为了阻止他与你的军队交锋,公子星夜兼程赶往他的营地,希望能劝说他止干戈,休战事,弃暗投明。”豆蔻说着说着来气了,冲谢轻晗嚷道,“你谢家的江山为何要劳动我家公子奔忙?简直岂有此理!”
谢轻晗笑道:“谢家也是他的家,他在谢家排行老七,你不知道么?”
“我不想知道!”豆蔻吃饱喝足,展翅飞向高处。“我找公子去了。”
谢轻晗道:“长风,你真不与豆蔻一起走?这个时候,他最需要你。”
“这个时候,公子最不想见的人大概就是我了,因为他既不想我看见他难过,更不想我为他难过。”顾长风笑了笑道,“做好我该做的事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相信我,他没事!”
豆蔻隐匿的方向没有光,只有黑不见底的夜空。两人思潮难平,都不发一言。谢轻晗想的是如何赶在萧逸到达前拿下融御,而顾长风想的更多的是莫待。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急切地希望自己拥有无边法力,能够让时光倒流,让一切重新回到未遇见雪凌寒之前……
豆蔻一路紧赶慢赶,总算赶在破晓时分赶到了萧逸的营地。这当口,莫待正站在萧逸的军帐中,握着长笛的手垂在身体一侧,平静地面对一众武将的刀枪剑戟与横眉怒目。他们已这样对峙了一盏茶的时间,谁也没有要让步的意思。
终于,萧逸恋恋不舍地放下了萧思源为他寻得的兵书,慢悠悠地抬起眼皮打量这个不速之客。是他?与送龙纹印到宁王府的那晚相比,他清瘦了不少,显得那双眼睛越发清亮明澈了。他还是那身纯白朴素的衣衫,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表情,还是那种高贵桀骜的姿态,仿佛他身上的一点一滴都是静止的,永远不会随着时间改变分毫。他面色平静,神态松弛地目视前方,完全没有身处龙潭虎穴时的胆怯。萧逸一生阅人无数,闯过无数生死难关,见过不少王侯将相,其中不乏气质超群、威武霸气、年少有为的少年英才。但是像莫待这样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流露着王者气派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何事?”他心平气和地扔出两个没分量的字,眼里不见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