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间,邵思昌脑海中闪过很多片段。
世帝惯常的打压手法,官场之间对于谁强谁弱的判断……种种迹象汇聚在一起,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捧杀。”他道,“不仅仅是捧杀您,也捧杀楚阳郡公。”
“本宫果然没看错人,侯爷是个眼明心亮的。”李念微笑道,“如果这婚约的另一方换成邵安,您如何看?”
邵思昌倒抽一口凉气。
他懂了。
“长公主的意思是说,这一纸婚约,其实就是用来保楚阳郡公的性命?”
李念微微点头:“削藩势在必行,要夺权则难免血腥。陛下站在你们身后,沈谦其实是必输的一方。但他沈家对大魏江山有大恩在。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未来会做什么,仅凭‘开国郡公’四个字,你们就动不了他,也不能动他。”
她摇摇头:“藩镇割据,地方上掌握着太多权利,导致不少政令推行不下去,这确实是个大隐患。但如邵候想的这般,利用对方所做的错事,直接将大公侯手里的权力都砍掉,也不行。”
邵思昌低垂眼眸,慢慢问:“可要是不砍掉,又如何能成事啊?”
李念停下脚步,回望着邵思昌,笑了:“侯爷,就算都砍了,假若他们真心想反,照样可以。”
邵思昌愣住。
“你也看到了,圣上要的其实不少,他要明君的称号,也要藩镇放权,还得考虑京城各家的稳定。像是这次一样找茬逼着别人松手,这条路行不通的。”
“本宫以为,邵侯爷的发心是好的,但没找到正确的手段。这段时间我想方设法想要干预此事时,听说了一个人。这次殿试一甲,排名在邵安之后的,有一位名叫谢岑的公子,曾提过‘推恩’。”李念望着邵思昌,“他虽然拒绝了做官的邀请,但本宫以为,兼听则明,邵侯爷可以去找他,听听他的想法和念头。兴许这最适合大魏的解法,就在那‘推恩’两字中。”
“如现下这般打打闹闹,一方被另一方以阳谋牵着鼻子走……这种看起来就是乱七八糟的方式来削藩,定然是不行的。”
听到这,邵思昌终忍不住问:“长公主殿下也赞成削藩?”
他有些难以置信:“那可是削藩啊,也许之后,沈谦会连个庶人都不如,会变成极为清贫凄苦,会世代不可为官,这样也可以么?”
李念看着他震惊的表情,笑了:“侯爷,李念一开始就说了,我只是一枚棋子。”
“就像侯爷敢为皇权,为两个儿子的未来搏一搏,而邵安敢为了留在帝王身边拼一拼,李念也可以为天下,为百姓,做别人做不了的决定与牺牲。”她温声道。
他在阳光里,李念站在阴影中。
邵思昌低头想了想,许久拱手,深鞠一躬。
那之后,五部参奏刑部的事情真就不了了之,三司还想会审深究,被李世叫停。
他斥责了五部所有参与其中的官员,大多数人都被罚俸降职。
但独独被打了十棍的邵安,平步青云,官升三级,直入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