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修撰是俺叔父。”郑直敷衍一句。
“郑公子走错了,俺们这里是专门收商贾进献的寿礼。郑修撰是俺家亲戚,应当去正门,有专人接待。”讲完立刻招呼一句“曹鼎,带这位郑公子去正门。”
书办身旁立刻有人应了一声,走了出来,对郑直行礼之后道“请郑公子跟小的来。”态度和刚刚简直天壤之别。
郑直向书办拱拱手,跟着曹鼎往前门走,朱千户则接过礼物和手本跟了过去。
“俺家向来注重乡党,莫讲公子是姻亲,就是兴济老家来人,也是走前门的。”曹鼎能言会道,一路上嘴就没停。
“小哥听口音不是北人?”郑直随口一问。
“俺是南都的。”曹鼎讲完又开始絮叨起来。
可是郑直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大概是卫所京操逃丁。只是他也不揭破,继续听。
眼瞅着到了建昌伯第大门外,恰好有两辆豪华马车从他们身旁驶过,郑直看了眼后边那辆车的马灯,写着一个‘张’。好奇的望向马车去的方向,远处也有一支长长队列。好奇询问“那边也办寿?”
“哦,那是俺们大爷家。”曹鼎看都不看回了一句。
郑直点点头,看看人家,多讲究。商人送礼走建昌伯第角门,乡人,远亲恭贺则走建昌伯第正门,至于真正有身份的贵客自然要走寿宁侯第正门。一切有条不紊,规规矩矩。
郑直之前就听人讲过张家豪奢,占地广阔,内里亭台、楼阁、水榭,样样俱全。原本他还不觉得啥,可跟着曹鼎走这来一小段路,才有了切身体会。张家是真的大,看样子,整个胡同都是张家的产业。
郑直拿出一枚一两银锭扔了过去“有劳。”
曹鼎接住,谢了一声,却并没有多么惊奇,反而有些嫌弃少。
郑直只当没有看到,带着朱千户朝着大门口走了过去。这曹鼎又不是他的仆人,他也不指望从对方身上探寻啥,自然不会多给,反正养不熟。
曹鼎撇撇嘴,将郑直和朱千户交给了站在这里维持秩序的家丁,然后也不理二人,转身就走。
那家丁指指伯第外同样的一列队,让郑直等人过去排队。这支队伍通往的也不是伯第正门,而是正门旁边的侧门,毕竟以这里众人的身份都不够。可能够走侧门,也算是张家给了诸位亲朋好大脸面。
郑直显得无聊,又开始一边排队,一边观察周围。相比角门那里,这里排队的人少了一些,穿着却普遍档次低了很多。没办法,皇帝也有穷亲戚。
“郑修撰礼单到。”侧门这里的书办更过分,直接唱名,然后当众打开了礼盒瞅了瞅“一幅字帖。”
周围立刻传来了轻笑,显然认为郑宽送礼微薄,根本是来混饭吃,丢人现眼的。
郑直也不在意,抬腿就要带着朱千户进门。
“这位公子。”那书办笑着挡住郑直“今个儿是俺家太夫人寿辰,院里人多。只能委屈公子的下人去那边凉棚等候。”
郑直看了眼书办指的方向,那里确实影影幢幢,通过穿着一望便知,在那边歇脚的不过是些粗使下人。张家看人下菜,郑直也早有准备,扭头对朱千户道“千户去马车那边等着吧。”
朱千户应了一声,行礼之后转身往胡同口走去。
那书办全当没看到,这才让开,也不理会郑直,自顾自的查验下一位贺客送来的寿礼。
郑直打开折扇,一边轻摇一边走进侧门。当先就是一块巨幅木雕做成的影壁伫立在穿堂正中,看质地还是犯忌讳的金丝楠木。穿过屏门来到前院,陡然感到眼前一空。没办法,这院子太大了,哪怕两旁种满了稀有的绿植树木,依旧让习惯于京师逼仄之态的他,感觉心旷神怡。
“去那边。”门口的下人显然早就听到了外边书办的动静,甚至连脚都没挪地方,扬了扬下巴,努努嘴。
郑直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瞅了瞅,几十丈外,有扇开着的拱门,里边同样影影幢幢,不过穿着比门口凉棚那里好了不少。
郑直合拢折扇,大步走去。
“打狗也不看主人,孙家再咋讲也是俺家叔父的外舅家,这些人还反了不成。”
“你懂个屁,这跟俺们张家有啥关系,明明是他孙家找不自在……”
“瞎猜啥,一会拜寿时听听有没有二祖母的名号不就都晓得了……”
“就是,就是。这些攀附俺们张家的都不让人省心。你们听人讲了不,昨个,沈家的那个状元亲家,他侄子,就是那个解元,和人在陕西巷为了抢女人打架。斯文扫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