嗑着瓜子偷听的郑直都替这些人累得慌,这内里曲里拐弯的关系,张家都能联想到,不由佩服这些人的想象力。他确实存着借住张家,却只打算惠及郑家,可没指望人家救自个。没办法,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只是张家人显然不这么想,已经把他划入到了‘累赘’行列。
“诸位亲朋,请准备了,该俺们给太夫人贺寿了。”有个管事模样的人冒了出来,一边拱手,一边道。
郑直随大流的起身,假模式样的整整道袍,跟着众人来到拱门外,此刻才留意到已经有家丁导引其他院落的客人走向大门口。心中不由感叹,到底是勋贵,规矩就是大。队伍出了建昌伯第,果然是朝着寿宁侯第前进。只是看方向却又不是大门,而是角门。
“五虎,五虎。”郑直耐着性子等着进门,突然听到了有人喊他。一扭头,就看到了旁边马车上的孙汉,不由笑着拱拱手。
原本以为孙汉就该离去,毕竟场合不对,却不想这厮喊住车,然后从车厢里钻出跳了下来“你咋在这?”
“俺替叔父贺寿,僧奴呢?”郑直不得不敷衍一句。
“俺也一样。”孙汉一听,大喜“俺跟你一伙?”
“不行啊。”郑直提醒一句“你们都客人,得去正门。”
孙汉顺着郑直指的方向瞅了瞅“那一会俺找你。”
“俺在建昌伯第那边的西跨院。”郑直没有拒绝“快去吧。”
孙汉应了一声,赶紧爬上马车,走了。郑直则继续跟着贺寿队伍缓缓前行。
“兄台。”这时郑直身后一位中年文士拍拍他的肩膀,待郑直回头之后,开口询问“刚刚那是谁啊?”
“同窗。”郑直敷衍一句,就不再理会那人。他在西跨院听了一会,就属这厮聒噪,东家长西家短,哪都少不了他。
中年文士撇撇嘴,对身旁的人道“瞅着没,那是俺们国子监独一份的中官荫监。”
郑直皱皱眉头,原来这老小子晓得孙汉的身份,心中对此人更加不喜。
拜寿队伍来到角门外,立刻被守门家丁拦住。倒不是吃拿卡要,而是过数人头,每二十人一番放入,待里边传来动静,再放二十人。
“这是为了怕人多,如此喜庆的日子,磕着碰着都不好。”郑直身后的中年文士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向周围人解释。
郑直心中腹诽,这不要钱的篾片哪都有。
待轮到郑直时,不想又是和那位篾片相公分成了一番,更让郑直难受的是,他是倒数第二,那个篾片是倒数第一。这篾片怎么可以忍受没有听众,于是郑直的耳朵就遭了殃。
“看看,这可是皇帝特许在宅内修筑池塘,加设假山的……”
“这棵梧桐树乃是当年老国公爷专门从皇姑寺求来的。种上没多久,就传来了皇后入侍的消息,因此就算搬到此处,还是特意移植了过来。”那篾片继续卖弄。
“住口。”不远处的下人听到后,怒斥一句“轰出去。”
不等那篾片分辩,立刻间有两个小厮走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将这位篾片相公架了出去。
郑直对此人谈不上同情,也谈不上快意,不过总算耳根清净下来。不过他还是特意看了看那棵梧桐树。正所谓,种的梧桐树,引得凤凰来。这原本没啥,可张家人咋讳莫如深呢?
又是七绕八绕,众人终于绕路来到了寿宁侯第的大厅前,他们自然不是来了就能凑过去给里边那位老寿星拜寿的,而是插空档。只有重要客人暂时未到的空隙,才能轮到他们。否则,所有人都必须等在一旁,一边晒太阳,一边看老寿星和人拉家常。
偏巧轮到郑直这一番时,外边的司仪唱名“隆庆长公主府游驸马都尉贺太夫人寿。”
郑直扭头看去,就看到一位青衣飘飘,面如冠玉,英姿勃发的中年男子带着三位青年走了过去。几人来到正厅,立刻有一位青年迎了过去。双方讲了什么,他也听不到,不过看得出两边关系很好。
这却苦了在太阳下边等着的郑直等人,好在郑直带着折扇,只好一边扇风,一边等。
“懂不懂规矩。”却不想,这时有下人走了过来,一把夺过折扇,斥责一句“也不看看是哪?”
郑直皱皱眉头,若是依着往日,他才不管这是哪,非得要让对方晓得他是谁。可今日他是替郑宽来的,只好不吭声。
良久之后,终于看到那个老贼带着三个小贼被引入旁边偏厅。本来以为终于熬出头了,却不想又听到司仪唱名“英国公府张千户,张勋卫,贺太夫人寿。”
郑直猛然扭头看向正走向正厅的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