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陈懋和刘三在前院,他则随着李遇阳来到二门正堂,分宾主落座之后,郑直赶忙讲明来意。
“这事好办。”李遇阳当即拍着胸脯应了下来“本县县丞李楠李县丞,素来和俺相善,莫讲找最近一旬,就是最近一个月的邸报也无妨。”
郑直大喜,拱手道谢“多谢李庄主。”
“应该的,应该的。”李遇阳提议“不如这样,目下也到了吃饭的时候了,请郑解元在俺这里用些粗茶淡饭,顺便等李县丞的消息。”
郑直自然不会拒绝,欣然答应下来。
李遇阳立刻开始安排,稍后郑直被请到李家偏院的花园之中小酌。
“观郑解元的字,力而不失,展而不夸,如流水无踪,又如行云徘徊。郑解元这一手字堪称佳作。”李遇阳一边不停赞叹,一边小心拿起面前的字幅,继续道“骨气洞达,飘逸超迈。好字,好字。”
“李庄主谬赞。”郑直擦擦手,忍不住也多瞅了几眼他刚刚写的字。
既然有求于人,郑直的姿态放的就很低,得知李遇阳想要求一幅字,内容随便。他自然也就很高兴的提笔写下了四个字‘知易行难’。这将近两个月的心路历程,让郑直的心境也有变化,因此完成之后,他都诧异于自个竟然能够写出如此佳作。
李遇阳又看了一遍,这才将字幅拿给下人“送去后院,请大娘子和小姐一观。”
下人立刻小心翼翼的接过,然后退了出去。
郑直则在李遇阳的邀请下坐了下来。
也许因为郑直的善意,此刻的李遇阳,相比之前的客气,更多了一分热情,不由自主的开始讲起了他的家世。直这才晓得,对方的姑母正是赵府的坤阳王妃,难怪一个童生可以拥有这般的大宅。
正聊着,下人手里捧着一个包袱走了过来“老爷,这是李县丞让小的带回的。”
郑直立刻想到了邸抄,却没有妄动。一来于理不合,太过着相;二来朝廷邸抄并不是谁都有资格看,甚至借出的。
李遇阳接过包袱,却不打开,对郑直道“在下家中颇有些收藏,不晓得郑解元可有兴趣一观。”
“如此打扰了。”郑直立刻会意,起身跟随李遇阳来到了书房。李遇阳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书房的摆设,就将包袱放到了桌上,然后找借口离开了。
郑直则打开包袱,果然里边是厚厚一摞邸抄。也不光是最近一旬的,而是最近半年彰德府驻京报房提塘官从京师发来的全部邸报。
很快他就在最新一期邸报的不起眼位置,找到了要找的信息。十日前,大名府大名县卫河发生一起河上劫案。水贼驾七只小船,趁着夜色袭击了一艘南下的商船。事发突然,船上的护卫猝不及防,很快便被压制在船内几个分开的舱室。水贼洗劫了船上其他各处财物后,丧心病狂的堵塞了那几个无法攻克的舱室,然后在船上放火。待天明后,得到消息的巡检司登上船骸,共抬出四十二具尸体。
因为太过骇人听闻,大名县,广平、大名等处提督巡捕指挥,大名府,巡按直隶监察御史,巡抚刺差真顺广大四府并真神定三卫御史,纷纷闻风而动。可事发时是夜里,又在河道中,根本不是大名府乃至真定巡抚能够处理的。
于是题本发往京师,内阁三日前正式向直隶,山东,河南三地卫河沿岸府州县发出通缉,严查身份可疑之人,并派出刑部得力官员赶赴大名府督理各方搜捕。
这下子更热闹,彰德府,卫辉府,开封府,分巡河北道兼马政兵备副使,河南提刑按察使司,钦差镇守河南地方太监,河南巡按御史,巡抚刺差河南等处提督军务御史;东昌府,分巡东昌整饬屯田水利佥事,山东提刑按察使司,钦差镇守山东地方太监,山东巡按御史,巡抚刺差山东等处地方督理屯田提督军务御史,倾巢而出也加入了此案。
郑直又翻看了之前的几张,没有找到更多的关于此次劫案的消息,反而找到了关于半个多月前鞑虏入寇杀胡口的消息。
这上边对于这件事只是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春二月丁丑,虏入杀胡口等处寇掠。下巡按御史勘问,奏上请逮问守备都指挥马经,分守左参将杨英,左少监唐禄等罪,命姑宥之俱令载罪杀贼’。
到底朝里有人好做官,根据他在路上听人讲的,当时杀胡口守将担心鞑子趁乱冲进关,所以压根就没有开关。也就是讲,那些跟着刘仁出来的数百私商还有他们的仆从,不是死了,就是被鞑子抓走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跟着那些造反的奴隶往黄河那边跑了。
这么讲,刘仁的死,他彻底了洗脱了嫌疑了,郑直的心情一下子好了。
“老爷。”此刻有人走了进来,郑直一抬头,是一位面容白皙的妇人。赶紧起身“李庄主不在这里。”
“哦。”妇人审视郑直“先生是哪位?”
“在下真定卫郑直。”郑直眉角维扬,尽管对方藏得很好,可还是被他察觉。这妇人应该晓得李遇阳不在这里“还未请教?”
“原来阁下就是郑解元。”妇人故作老态的回了一句“失礼了,我也姓郑,这是外子的书房。”
“哦,李娘子。”郑直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