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时期,州刺史带领各自郡守趁此难得进京一次,也是离席向朝中宰辅,中书监,六部衙门主管及职司官员敬酒叙旧。
而朝中这些清水衙门京官自然少不了在元日节前都收到了地方官们的馈赠礼品,这是他们最重要的进项之一。
一时间,大殿上热闹了起来,互相恭贺、请安声此起彼伏,觥筹交错,语笑喧阗。
陈望虽为广陵公但此刻是以五品的员外散骑侍郎身份参宴,与顾恺之、刘亨等人坐在后排,所以比较清闲。
他一边吃着比较少见的炖煮牛肉,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坐在身前的师傅孙绰和秘书监周闵行令饮酒。
他们二人行的是文字令,也叫作雅令。
二人时而象形、谐音、同义,时而化、拆、改字,即时构思,即席应对,颇显文字功底。
孙绰说到 “义”字时,周闵开始苦思冥想,陈望也跟着思忖起来。
正在这时,只见侍中王坦之,脸色红润,兴冲冲地端着酒盏走了过来,隔着前排的孙绰和周闵挥着另一只手醉醺醺地喊道:“欣之、长康,你们几个随我一起去……去给,给尚书令和仆射大人敬,敬酒……”
于是陈望和身边的顾恺之,以及刘亨等其他几个散骑官员,端着酒盏起身跟着王坦之向殿前走去。
先走到坐在百官前排的王彪之座榻跟前,王坦之率领众人双手执盏,躬身贺道:“卑职等,敬贺尚书令大人,元日安康,福寿永享!”
王彪之满面红光,已是有些醉意,但一看是王坦之率领自己手下,都是天子近臣,忙端起酒盏来,开怀大笑道:“哈哈哈 ,文度啊,欣之啊,老夫,老夫虽然今晚饮酒无数,但你们的酒,我,我要满饮此盏,诸位任职于中枢,一年来焚膏继晷,为陛下效劳,辛苦了!”
说罢,率先一饮而尽。
王坦之领衔众人一起喝尽盏中酒,再次填满,来到另一侧首席的尚书仆射谢安面前。
谢安刚刚和广州刺史罗友及手下郡守们喝完,已是双颊酡红。
见王坦之率手下众人过来敬酒,只得又倒满一盏,笑指着王坦之道:“哈哈,文度啊,你我皆属自己人,天天在台城见面,就不必遵从繁文缛节了吧,要不大家饮半盏如何?”
王坦之哪里肯让,假意责备道:“哎呀,仆射大人这是瞧不上我们这些笔杆子文弱书生喽,我们来你饮半盏,他们外地官员来敬酒你却酒兴浓郁,接连畅饮。”
“哎呀,哪有,哪有此意啊,”谢安一脸苦笑道:“来来来,我与诸位当饮此盏,借此元日盛会感谢诸位对我中书监公务云集响应,鼎立相助!”
王坦之带着众人齐声道:“恭祝仆射大人元日安康,福寿永享!”
喝完盏中酒,众人躬身施礼后,纷纷离去。
谢安向人群中正要转身的陈望招了招手,点头示意他近前来。
陈望赶忙端着空酒盏走到谢安身侧,弯腰将耳朵靠近座榻中的谢安,做出一副虚心聆听上级领导教诲的样子。
谢安依旧满面春风看着大殿上喝酒的文武大臣们,但嘴里却发出异常冷静的声音, “欣之啊,方才左卫将军带着你们兖州几名官员过来敬酒,我看他神色不愉,你跟他谈及那事了吗?”
陈望心知他问的什么事儿,赶忙低语道:“陈安已应允,可能是北府新军为他一手辛劳创建,心中难免不舍,还望仆射大人体谅一二。”
“哦,哦,哈哈……”谢安喜形于色,极力压抑住心中的激动之情,扶在案几上的双手不住抖动着,点头笑道:“如此甚好,甚好啊。”
谢家此时手里除了有豫州的谢石,又多了一股重要武装力量,最能打的北府新军!
“不知令姜阿姐她……”陈望惴惴不安地问道。
“如你所愿!”
“哦哦……”陈望心下五味杂陈,接着问道:“那她许以何人?”
“敝夫人已与右军夫人郗璿谈妥,你不必再挂怀了。”谢安一边继续微笑着看向大殿中喧闹的文武官员,一边沉声道。
陈望心道,这是嫁给王羲之的儿子了,但心中还是有些难过,毕竟谢道韫一直钟情于他那个多情的前身,于是追问道:“右军大人有七子,不知是……”
“次子王凝之。”谢安淡淡地道。
“啥?”陈望手一哆嗦,酒盏差点掉地上,以为听错了,忙问道:“王凝之他不是已经婚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