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贫道洗耳恭听。”
“在受封第二日,陈望即决定西行凉州,并特意邀请我至地图前商讨并虚心请教路线——”
“讲重点。”孙泰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应该是从谯郡出发先到父阳,再出晋境至阳夏县,再到许昌,再……”王国宝编不下去了,因为他既没有听见许昌后面的路线,脑子里又没有地图,没法编造。
孙泰浓眉紧蹙,不耐烦地问道:“他何日出行?”
“应该……或许是下月初的五、六日吧”王国宝思忖着,支吾道。
孙泰凝神思忖着,边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月初,五、六日,阳夏……许昌……”
忽地从座榻中站起,眼神犀利地盯着王国宝,沉声道:“多谢国宝大人,贫道先告辞了,烦请代向殿下致歉,教中有急事!”
说罢,孙泰也不等王国宝回答,转身向中堂外快步走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王国宝摇了摇头,继续狼吞虎咽吃起了案几上的菜肴,心道,这个牛鼻子,刚说完陈望行踪就跑了,嘴上说谢,眼神里分明还有怒意,早知道真该再拿捏拿捏他。
正大快朵颐,听到屏风后传来脚步声,赶忙咽下嘴里的鱼脍,抓起布巾擦了擦嘴,抬头看去。
只见身材微胖的司马道子从屏风后转出,白皙的胖脸上红晕渐消,只在眼圈附近还有些微红。
他似乎重新焕发了青春,笑着道:“国宝,让你久等了,咦?孙道长……”
“孙道长说教中有急事,先走了,让我代为转达。”王国宝躬身施礼道。
司马道子点头道:“哦,虽然前些年海西公当政时下令禁止天师道公开布道,但似乎信奉的人更多了。”
说罢,他摆手令伺候的几名丫鬟退下。
王国宝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回道:“教派组织,朝廷越是禁止,越在民间有神秘感。”
“此言甚是啊,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我大晋普通百姓大多不识字,越发会相信这些异教邪说。”司马道子点头赞叹,端起酒盏来,示意王国宝喝酒。
王国宝赶紧双手举盏,关切地道:“卑职来之前,殿下就饮酒不少,可要当心身体啊。”
司马道子将盏中酒一饮而尽,抹了抹嘴道:“无妨,孙泰给我送的丹药还是蛮有效的,不仅千杯不醉,还……哈哈哈……”
王国宝把盏中酒喝了,心道,如此年轻,还是国之储君的琅琊王,就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可悲啊。
但脸上却始终带笑,放下酒盏后,问道:“殿下既然知道孙泰是异教邪说,那为何还奉做上宾?”
司马道子并不正面回答,边执觞往酒盏里填满酒,边问道:“怎么样,此去谯郡有何感想?”
听主子问及正事,王国宝借着酒劲,兴奋地道:“卑职离京后,先去淮南,真是大开眼界,阡陌交纵,鸡犬相闻,物阜民丰,万民归心……”
“呵呵……万民归心?归心于谁?”司马道子冷笑两声,问道。
“这……”王国宝一时语塞,支吾道:“似是对太尉和陈望父子二人感恩戴德,尤其是太尉,在各郡县还有人偷偷给他立了祠庙供奉。”
“哼……这就是了。”司马道子端起酒盏,呷了一口酒,自言自语着摆了摆手,“你继续说。”
王国宝也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斟酌着语句道:“到了淮北,就比较荒芜了,人烟稀少,看见各郡县贴着告示,招揽流民,恢复耕田之类。进了谯郡后,发现兖州军兵强马壮,猛将如云,颁布诏书后,陈望在郡衙院子里摆了酒席,卑职还发现他手下将领,哦,对了,还有咱在国子学的同窗们,对陈望低眉顺眼,惟命是从,尤其那个郗恢跟在陈望屁股后面逢迎巴结,令卑职颇感诧异。”
仔细听着这些话,司马道子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左手肘撑在案几上,右手端着酒盏,眼睛看向了中堂外,沉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