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法慧猛然想起谢道韫二十岁要官配的事儿来,一脸焦急地道:“这可如何是好,唉,令姜阿姐,你别急,我们明日去广陵公府找大娘商量商量办法如何?”
“唉……”谢道韫又叹了一口气道:“不必去了,我刚刚从哪儿来的,大娘昨日去了新安郡贺喜,武陵王爷老来得子,取名叫司马遵了。”
王法慧一愣,想到司马熙雯都快四十岁了,又添了个弟弟,不禁“扑哧”笑出了声。
谢道韫看着清丽绝俗的王法慧,正当妙龄,无忧无虑,心中愈发愁闷起来。
又想起陈望的来信,言及圣命不可违,希望她能体谅,并说服叔父,待自己从凉州回来完婚,不觉潸然泪下。
“令姜姐姐,你别哭啊,咱们,咱们再想想办法。”王法慧看见谢道韫低头饮泣,不由得慌了手脚。
谢道韫擦拭着眼泪,边埋怨道:“都是陛下,派谁去不好,非派他去,我该如何是好啊?”
“令姜姐姐,你莫急,要不随我去见母亲,问问她该如何行事?”王法慧毕竟年幼,只要是一遇到棘手之事,就想着找母亲。
“唉,没用的,恐怕现在谁都帮不了我了,”谢道韫微微摇头叹道。
“其实我早该想到了,叔父定然是已提前得知陈郎要去凉州的事情,”谢道韫自言自语道:“昨日王右军府上的二公子突然登门造访,我知叔父极想让我嫁到王家,以联姻来加强王谢两家之间的联系。”
“啊……”王法慧不由得惊叫起来,心道王羲之的次子都已经三十多岁了,几年前丧妻一直未娶,原来是觊觎谢道韫。
于是阻止道:“他都那么大岁数了,而且你嫁给他还是续弦,万万不能答应啊,令姜姐姐。”
“我当然不能嫁给他,岁数大小暂且不论,听说他还暗中加入了五斗米道,整日里神神叨叨,疯疯癫癫的。”
“那不如我们找彤云阿姐商量商量,或许她能有办法呢?”
谢道韫想到,如今司马熙雯去了新安郡,陈胜谯带着孩子回了竟陵,如今没有人能商量大事,眼下能帮她的也只有情同姐妹的张彤云了。
于是点头道:“明日中午,我们去聚丰楼饮酒吧。”
王法慧一听饮酒,俏脸上立马绽放出春花般灿烂的笑容,拍手道:“好啊,好啊,好久没喝那里的九坛春酿了。”
谢道韫看着王法慧没心没肺的高兴劲儿,暗叹道:“这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又想想自己幼年父母早亡,不得已栖身于叔父谢安家,终生大事自己都做不了主,不觉黯然神伤。
翌日中午,当谢道韫的轿子(魏晋时期称作肩舆)来到青溪五桥对面的聚丰楼时,楼外人流如织。
进得楼内,已经宾客满座,热闹非凡。
酒气菜香味道充斥整个空间,令她不禁暗暗皱眉,遇到烦心事,什么珍馐美味都索然失去了兴致。
她上了二楼,来到晌午让家人过来订的临街雅座,发现王法慧和张彤云早已经到了,正在悄悄说着什么。
二人见谢道韫走进来,一起站起,三人互相施礼后,坐了下来。
不多时,店家把酒菜摆满了三人座榻前的案几上。
烧鹅、羊腿、肘子及各样蒸食,龙凤饼、水晶糕及各样喜点,红枣,核桃、桂圆、栗子等四干果,以及苹果、荔枝等四鲜果,琳琅满目。
王法慧一见了九坛春酿,两眼放光,把酒觞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嗅,陶醉地闭上了眼睛,“啊……好几个月没喝了,真香啊……”
她那样子逗得谢道韫和张彤云掩嘴而笑,真是遇到酒判若两人。
张彤云调侃道:“法慧,若是你嫁入广陵公府,陈望不许你饮酒,怎么办?”
王法慧把酒盏里的酒倒满,唇角上挑,清澈的大眼睛弯成了月亮,“呵呵,那我就让令姜阿姐把陈郎拉进她屋里就寝,我好独自饮酒。”
她兴高采烈地提及了三人的婚后生活,令刚刚心情好了一些的谢道韫又愁云密布。
张彤云伸出肉乎乎白嫩嫩的手赶忙拍自己嘴巴,“你看看,你看看,都是我不好,又提及了你们的陈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