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人打破了自己构织的虚幻世界,那就手忙脚乱一团糟了。
想到这里,她问道张彤云,“我自己从建康到谯郡?路途达千余里,如何去?”
这个问题也难住了张彤云,她倒满了酒,举起酒盏,示意二人喝酒,然后自己呷了一口,自嘲地道:“我只想到了离开,但还没想到如何带你离开,呵呵。”
王法慧却是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娇声道:“这有何难,我去找父亲,让他派一队军兵护送你去谯郡就是。”
说完,她拿起酒觞,倒向盏里,却滴滴答答起来,于是高喊道:“哎,哎,店家,取酒来。”
张彤云笑着斥责道:“法慧,你要是告之尚书大人,令姜阿姐还能走的成吗?他会立刻禀报仆射大人的。”
“啊,也是,嘿嘿。”说着,王法慧探着身子到张彤云案几上取她的酒觞。
张彤云轻轻地打了一下她伸过来的手,笑骂道:“你就这么一会儿都等不了,这个小酒鬼。”
“哎,哎,你们看,下面是何人?怎么如此面善。”王法慧忽然惊呼起来。
她探起的身子正好看到张彤云背后的聚丰楼下。
张彤云摇头笑着啐道:“呸,你莫不是酒醉了吧。”
说着,她和谢道韫转头向楼下望去。
果然,有一队十几名晋军步兵从青溪五桥上面走过,簇拥着一名骑着枣红马的皂袍黑甲骑将领,步伐整齐地下了桥,在聚丰楼前经过,向北走去。
张彤云眼尖,脱口而出,“那不是庾楷吗?”
“是他,是他,他怎么来建康了,会不会有陈郎的消息?”王法慧兴奋地道。
谢道韫也看清楚了,不由得喜上眉梢,脆声道:“快喊住他,问问陈郎现在走到哪里了?”
王法慧站在窗棂前,高声喊道:“喂……庾楷,你站住……”
但她那小嗓门淹没在了楼下繁华喧闹的大街上,没有一个人听到。
王法慧一着急,把刚才从张彤云案几上拿起的酒觞扔了出去。
三女一起看向外面大街,只见酒觞倒是没砸到人,扔在了青石路面上,发出了“咣咣铛铛”的声响。
晋军步兵和马上的将领听到声音,一起止住了脚步,齐齐向这边望了过来。
时值正午,日头正在头顶,聚丰楼宽大的屋檐遮住了光线,庾楷在太阳底下,王法慧她们在阴暗处,倒是没有看清楚。
只见庾楷轻蔑地摇了摇头,嘟囔了几句,摆手令手下军兵继续前行。
看着庾楷的背影,张彤云脆声骂道:“庾楷这个猪头,他娘的。”
这时,酒保一手提着一觞九坛春酿快步走进雅间,嘴里喊着:“三位女郎,酒来喽……”
张彤云赶忙从案几上自己的一个绿色小荷包里抓出一把铜钱,塞在酒保手里,指着窗外正在行进的晋军士兵道:“酒保哥快去追上那队军兵,告诉将领让他上来。”
胖乎乎的酒保赶忙推辞道:“不敢,不敢,女郎,我可不敢去,万一他们打我怎么办?”
张彤云一把将酒保准备还钱的手推了回去,脆声道:“你就说广陵公的两位夫人在此,请他上来一叙。”
谢道韫和王法慧在旁一听,脸上都飞满了红霞,但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啊……二位女郎是广陵公夫人啊,小的该死,没能认出来,哈哈哈,小的这就去……”酒保的胖脸上堆起了笑容,连连躬身,把铜钱揣进怀里,转身向楼下跑去。
三女在楼上看着矮胖的酒保追上了晋军士兵,在庾楷马前连连躬身作揖,手指着聚丰楼方向,连比划带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