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叹息道:“达溪河上游的聂家堡,总是利用地理优势,截断水源,他们可以挥霍用水,但可苦了我们了,所以父亲经常要到郡里送礼,用郡守去压制聂家堡的人放水。”
“凡事自古都难以两全啊,既乘高居险又要水土丰腴,不好找啊。”陈望感叹着又道:“令尊总去送礼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欣之兄所言甚是啊……”呼延义迟疑了一下又道:“我们已经与聂家堡有过数次争夺水源的争斗,不过十之六七以失败告终。”
说到这里,冻得白里透红的脸上露出笑意,他摇了摇头道:“今日元日节,不提这些烦心事了,有父亲在,他总会想出办法的。”
陈望却饶有兴趣地继续问道:“但说无妨,这是为何啊?”
二人一边向南门方向溜达着,呼延义神色一暗,有些无奈地道:“聂家堡规模比我们大的多,人口也多,如果出来打仗能聚集起三千多青壮堡兵,而且坞主聂寅有五个儿子,均武艺高强其实力在泾水南岸几个县里首屈一指。”
陈望继续追问道:“那咱们呼延堡能组织起来的武装力量有多少人?”
“也就是刚满一千人吧,马匹有五百上下。”
“哦……”陈望若有所思地道:“那日在紫气临酒肆看见应显兄和令妹剑法也不错啊,打不过聂家五兄弟吗?”
“哈哈,欣之兄过奖了,我和舍妹跟着父亲练了些皮毛骑射剑术,交过手,但双拳难敌四手。”呼延义自嘲地笑了笑道。
陈望大体心中有了个数,暗暗下定了决心,呼延赫父子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等帮他们解决了水源的事情再走不迟。
于是陈望看着堡外的茫茫雪原,微笑道:“哈哈,等开了春,或许我能帮助贵坞一二。”
“哦?”呼延义目光突然凝住,陈望的话令他激动不已,兴奋地道:“欣之兄如果能相助那是最好不过,我今日就禀报父亲。”
陈望摆手道:“不急不急,到二三月份冰雪融化后再说吧。”
“好,好,我还要请求父亲派人寻找欣之兄手下,若是能得他们相助,打败聂家堡轻而易举,哈哈哈,尤其那位使剑的黑衣人,真乃天人也!”呼延义眉飞色舞地夸赞了起来。
陈望沉吟道:“是啊,如果他们在就好了……”
几天后的一个夜里,陈望吃罢晚饭,正在看着《墨子》,边给小夏和小秋讲解。
呼延赫派了薛安亲自来后院请陈望到书房一叙。
陈望随着薛安东转西拐的来到了一个院子里的西厢房,敲了敲门,禀报道:“坞主,陈公子到了。”
“请进!”里面传来呼延赫洪亮的声音。
薛安推开门,闪身让开,待陈望走进去,轻轻把房门掩上。
陈望缓步进了书房。
书房古香古色,呼延赫坐在案几后,正在低头写着什么。
他没有抬头,一边凝神写着东西,一边道:“陈公子请坐。”
陈望在他身旁的座榻中撩衣袍坐下,打量着书房四周。
呼延赫的案几上放着镇纸、砚台,还有一堆小山似的账簿之类册子。
案几旁一个大肚敞口的青铜鼎,里边竖着十几卷绢布卷轴。
再往后边是木制的朱漆金花屏风,隐隐露出一角床榻。
陈望心道,呼延赫操持这个坞堡也够辛苦的,应该是经常睡在书房里。
不多时,呼延赫停下了手中的毛笔,在砚台上抹干了墨汁,放在笔架上。
他抬起头来,环眼中带着些许血丝,咧了咧嘴有些抱歉地道:“哈哈,坞堡虽小,但事务繁多,慢怠了陈公子,还请见谅。”
陈望暗笑,一个小小的坞堡就把你累成这个样了,但嘴上却道:“坞主肩负堡中几千户堡民生计,日理万机,夙夜匪懈,可要保重身子啊。”
呼延赫深以为然,叹息道:“唉……犬子年幼,堡中又无可用之人,我也只得身体力行了。”
陈望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坞堡的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