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的意思是指责聂寅动了私欲,尝到了甜头,头脑不清,然后放任了秉性,愈发乖张起来,最后一句更加要命,法不阿贵,绳不挠曲释义是法度不偏袒有权有势的人,墨线不向弯曲的地方倾斜。
话音一落,薛赞高声吩咐道:“来人!将聂氏父子拿下!全部堡民放下兵器,下马听候发落!”
此言一出,犹如晴空霹雳一般在九狐原上炸响了。
聂氏父子五人滚鞍落马,匍匐在黄土地上,聂寅连连叩首高呼道:“郡守大人啊,小民无罪,呼延赫决我水坝在先,杀我五子在后,明明是他挑起事端,大人明鉴啊……”
此时已经有十几名氐秦军兵过来,不由分说,拿着绳子将聂氏父子五花大绑起来。
薛赞义正严词,手指聂寅怒斥道:“大胆聂寅,还敢狡辩,去年初冬是不是你率堡民私自加高水坝,仗势欺人,置达溪河下游百姓生死于不顾,人面兽心,暴戾恣睢,恶贯满盈,罪不容诛,刀斧手何在?”
“在!”军兵们齐声吼道,唰得一声,齐齐抽出了腰中弯刀,在阳光照射下发出了刺眼的光芒。
“聂家堡刁民挑起械斗,危害一方,按一到十报数,一和十就地枭首正法,以示惩戒!聂氏父子,处以绞刑,高挂九狐原三十日,惩一儆众!”薛赞义愤填膺,声音嘶哑中带着尖厉,文静白皙的面容一刹那间变得如恶魔般冷血残酷。
话音一落,氐秦军兵把早已准备好的粗杉木绞刑架从队列中抬出,立在场地中间,有几个人开始挂起了绳索。
“冤枉啊,郡守大人明鉴!小人并无此意,小人这就拆毁水坝,永不再建,望郡守大人开恩啊……”聂寅在地上把头不断地磕进黄土里,尘土加汗水带着血水,整个脸已是模糊不清,凄厉地求饶声回荡在九狐原上空。
薛赞一挥手,他带来的氐秦数千骑兵在十几名偏佐将领的指挥下,纵马奔驰,迅速将聂家堡三千余堡兵包围起来。
枪槊一起顿地,震颤荒野,齐声高呼:“放下兵器,按一到十报数,听候发落!”
堡兵们纷纷下马,扔了兵器,匍匐在地,哭喊求饶,哀恸遍野。
陈望微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道,差不多就行了,薛赞你多年收受两家贿赂,来回平衡,两坞的恩怨你比谁都清楚,俗话说得好,冤枉你的人比你都清楚你有多冤枉,聂寅无从辩驳,自古民不与官斗。
他摆手道:“且慢,薛大人,聂寅父子及堡民虽罪行当诛,但达溪河南北一衣带水,世代为邻,还望听一听民声,再行刑不迟。”
说罢,陈望看向了呼延赫,此刻他正局促不安地张望着九狐原上发生的一切,一脸懵逼,大环眼惊恐地四处张望着。
看到陈望盯着他,他本来也不傻,瞬间领会到这是陈望卖给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遂赶忙躬身向薛赞施礼道:“启禀郡守大人,聂寅父子虽罪无可恕,但多年来安分守己,除去水源一事并无其他不轨行为,念在他多年为郡上纳贡献粮,望郡守大人法外施恩。”
薛赞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何尝想杀聂家父子,聂家堡在他治下也是数一数二的纳税大户,只不过自己气势汹汹来到这里,怎么也得装装样子。
陈望与自己配合得天衣无缝,不愧是大晋战神陈谦的儿子啊。
于是,他下令道:“暂且给聂寅松绑。”
两名军兵过来,给聂寅松了绑,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薛赞向下俯视正揉着胳膊的聂寅,冷冷地道:“呼延堡无故受你们聂家堡欺压多年,本侯今日伸张正义,把你交于呼延坞主处置。”
说罢,他向呼延赫伸了伸手,示意下面话由他来说。
呼延赫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强稳住心神,向薛赞躬身一揖,然后直起身子来对面前狼狈不堪的聂寅道:“聂坞主,你我两堡相隔几十里,算是邻里之间,我本意还是希望以和为贵,你不再建坝,我不再征讨,我们各自安好,岂不快哉?”
聂寅支吾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死在了呼延堡,这口气还是咽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