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前面逃命的三人中有两名各举刀枪拦住了刘牢之,其中一人继续向县城方向奔来,后面晋军骑兵怎肯放过他,跟着追了下来。
因两人是背对着陈望和刘牢之打斗,所以陈望没看出样貌。
但见向自己这边逃来的这人,不是武将,也非文官紫袍,身着暗青色服饰,骑一匹大黑马,头发散落,看不清面孔,身中三箭,两只在后背,一只在左臂。
陈望急忙向下喊道:“穆崇,让朱绰救下此人,进了这里就是咱们的俘虏了。”
穆崇忙夺过身旁一名胖子的铁皮喇叭筒,大声喊道:“朱将军,平北将军命你救下此人!”
正巡逻的朱绰闻听,忙带着手下过去截住了追击的晋军骑兵。
骑黑马那人似乎看了看护城河边大木牌上的字,毫不犹豫地打马扬鞭跑进了武平县城。
陈望吩咐身后骁骑营亲兵下去把这人带上来,顺便叫着军医一起,然后继续观战。
城外近处,追击的晋军骑兵正在围着朱绰交涉着什么,好像是要朱绰交出此人。
远处,刘牢之大战两名氐秦将领,看二人年纪不大,但也是一副狼狈相,都没带头盔,灰头土脸。
即便是两人也打不过刘牢之,不是战力不够,明显是又乏又饿体力不支。
二人渐渐招架不住,陈望再仔细观看,忽然感觉二人中有一人面善,透过稀疏的雪花,看身形看脸型看刀法……
忽然他眸光骤然缩了一下,呼地一声从座榻中跳起,厉声向外面下令道:“朱绰,速速将刘牢之击退!”
身边众幕僚一看陈望变了脸色,一双细目瞪得溜圆,赤瞳滚烫,乌沉乌沉,活脱脱像吃人骨血的魔鬼。
刚才还温文尔雅,笑容可掬地讲着笑话,怎么瞬间就变了脸,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平北将军如此凶狠的面容。
机灵地拓跋珪赶忙也抢过一个胖子的铁皮喇叭,向城外大声喊道:“朱将军,朱将军,速速去救下二人!”
“快!快!”陈望继续嘶吼道。
拓跋珪跟着大声喊道:“快,快!平北将军命你快些!”
只见朱绰一拨马头,不再跟晋军骑兵纠缠,脚后跟踢了一下战马的肋叉骨,战马吃痛,“吸溜溜”地一声狂叫,向前疯狂地奔去。
当他离着三人战团还有一箭之地时,已经分出了胜负。
刘牢之泛着森森青光的大砍刀正砍在持刀氐秦将领的肩上,氐秦将领惨叫一声翻身落马,人在雪地里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向平武县城方向跑了两步,一头栽倒在雪地里,身体趴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那一连串的鲜红血迹都像是他的生命在诉说着最后的告别,就像一幅雪中凋零落下的红梅画卷一般,既残忍又凄美,记录着生命的逝去和岁月的无情。
陈望大叫一声,身体一歪,失去了平衡感,重重地跌坐在了座榻中。
眼睛里燃烧着焦灼痛苦的火光,发出凄楚地哭喊声,“应显兄,应显兄啊……”
他内心的压迫越来越强烈,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令他感到透不过气,渐渐生出一种窒息感来。
眼泪从他那凝滞的眼睛里像泉水一样的流溢而出。
此时城外的朱绰已经到了,挺槊与刘牢之大战在一起,救下了另一个持矛氐秦将领。
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刺耳的金属声,雪花飞舞中火星四溅,两员勇将硬碰硬地战在一处,长刀长槊,大开大合,煞是精彩。
刘牢之一边挥刀砍一边大声喊着什么,而朱绰一声未吭,专心致志,一槊紧似一槊,劈、撩、扎、勾一气呵成。
双方大战了十几个回合,刘牢之力怯,打了个呼哨,跳出圈子,率领手下军兵头也不回地向南奔去。
朱绰也不追赶,勒马回了西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