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审视三人,微微点头,开口道:“你们三人都是谢家的核心,也是老夫倚重的支柱。今日关于谢峻的事,想必各位已有耳闻。朝廷目前的决议是贬其为庶民,剥夺官职。不过,关于谢峻的为人处世,老夫还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在我面前,无需掩饰,也无需哄骗,老夫只想听真话。”
谢崇缓缓说道:“你们对我性情的了解,无需多言。现在,都来说说你们的想法。”
云晋、曹腾和齐拱三人面面相觑。
这位老尚书究竟怎么了?
为何突然问起这事,三人一时摸不清头脑,均未立即发表意见。
谢崇见无人发言,说道:“云晋,你身为军人,性情直率,先说说你的看法吧。”
云晋凝视着谢崇的神色,察觉到他的严肃,决定直言不讳:“关于世子的行为举止,末将认为,世子过于自负,对待下属欠缺谦逊与尊重。”
“除此之外,世子的性格急躁,一旦决定行动,便无法忍耐,缺乏官场应有的稳健与耐心,这一点在政坛上并不合适。”
“再者,世子处理事务的方式过于强硬。对抗敌人才需刚硬,但事事如此,便显失当。”
云晋开口提议:“有些时候,还需以柔和之道待人。”
谢崇点头,对曹腾说:“曹腾,你是谢峻的直属上司,你来说说。”
曹腾回应:“老师,世子做事往往眼界过高,无法沉心投入。以我工部为例,虽非中枢,权柄有限,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将来若世子要继承您的基业,就必须事无巨细皆知。然而世子却对工部诸多事务轻视,不以为然。”
“还有,世子对待他人有些目中无人,不尊重上级。”
“世子看似和蔼,实则内心极度自负。当年随您学习之时,您曾教导,人的骄傲应如骨髓一般深藏,而非流于表面。”
曹腾直截了当地说:“骄傲存于心,是人的支柱。骄傲浮于面,便是傲慢之态。”
谢崇抚着颌下的胡须,眼神中掩饰不住失望。
这样的评价,让他始料未及。
谢峻的表现实在令人失望。
谢崇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接着问:“齐拱,你呢?”
齐拱面色庄重:“云将军和曹尚书已言明,下官无甚新意,大同小异。世子如此,下官认为,恐怕是因为他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毕竟谢家内外事务,皆由世子打理。”
谢崇听后点头,挥手道:“老夫明白了,你们退下吧。”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惊讶,为何这么快就要他们离开?
仅仅是询问吗?
满腹疑惑,他们还是直接离开了。
谢崇唤道:“出来吧。”
谢峻和谢玄走出,谢峻的脸上满是冷酷与愤慨。他自认对曹腾、云晋、齐拱不薄,一贯以礼贤下士、敬重的态度待人。
然而他们却如此诋毁。
谢峻咬牙切齿:“父亲,这些都是他们的诽谤,他们在血口喷人。”
谢崇平静地说:“一人之言尚可恕,但他们都是重臣,既有我谢家人,也有朝廷官员,都说你骄傲自大,这就是你的问题。遗憾的是,至今你仍未悔悟,未看清楚。”
“谢望!”
谢崇下令。
“在!”
大厅门口,一位体格魁梧的中年男子挺身而出,步伐坚定。他四十多岁,剽悍无比,是谢家的高手,已半步入宗师之境,只差最后一步而已...
谢崇吩咐道:“你须得亲自伴随长公子,返回吴县的谢氏古堡,令长公子守护家族之根。”
“遵命!”
谢望低首领命。
谢峻紧咬牙关,满面怒火,然而看到谢崇坚定的神色,又涌起深深的无力感。在谢家,谢崇的威严无人能及。他的决定,别无选择,只能接受。
谢峻一甩宽大的衣袖,愤然离去。
谢崇转向谢玄,言道:“自今日起,你身为谢家的继承者,将侍奉于老夫左右。随后,你先投身吏部,任吏部侍郎之职。虽位阶不高,却是磨砺心性的绝佳之地,你可愿意?”
“孩儿遵从父亲的安排。”
谢玄恭敬地应答。
他心中激动不已,因为他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谢玄随即问道:“父亲,孩儿想了解江羽的状况如何了?”
谢崇回答:“他过得很好,此刻在顾府。如何,你与他关系如何?”
谢玄答道:“孩儿与江羽交情不错,他这次脱险,孩儿打算前往顾府向他道贺。”
谢崇闻言,审视着谢玄,脸色渐转严峻,沉声道:“江羽在朝廷上,不顾一切地抨击我谢家,甚至指责老夫与大秦开战是为了提升谢家地位。你,仍要坚持前往吗?”
谢玄坚定地说:“父亲,时过境迁,我谢家与江羽并无嫌隙。既然如此,何必因过往之事,继续纠缠不休?因此,孩儿还是想去探望他。”
“哈哈哈……”
谢崇听后,凝视着谢玄,目光炯炯,朗声大笑。
谢玄却略感忐忑,问道:“父亲为何发笑?”
谢崇道:“老夫心中快慰,去吧。既然是道贺,去账房挑选合适的礼品,就说这是老夫的意思。”
“孩儿告退。”
谢玄虽然疑惑,但仍立刻答应。
谢崇目送谢玄离去的背影,苍老的脸上浮现一抹欣慰的微笑。他方才的质问,正是有意试探,看谢玄在压力下会如何抉择。
谢玄最后坚持己见,令谢崇十分欣慰。
谢峻虽不足倚仗。
但他还有谢玄这个儿子,谢家的未来依然有人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