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喝完还不行。”小儿子满脸不高兴举起酒杯,捏着鼻子一饮而尽,辛辣入口,直吐舌头。
老贺冷哼一声,“窝囊废!”
咣当一声,房门忽然被一脚踹开。
老贺正憋了一肚子火,被响动吓得一激灵,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张口就骂,“谁家没规矩的东西,敢踹老子的门,你他娘的没长手还是没长嘴,不会用干脆剁了!”
两名轻甲武官眼神阴冷,摁着刀柄立在房门左右。
随后走进一名披有山文甲的武将,窄脸宽肩,目光灼灼,拎着马鞭一言不发。
父子无人被他双眸盯住,像是毒蛇缠住喉咙,从尾骨到后脑勺凉到麻木。
老贺在山野驿干了两年,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山文甲乃是四品以上武将标识,那两名轻甲武官至少是都统,自己这驿丞,约莫连人家的马都不如。
北庭可不是京城,红紫贵人多如牛毛,文官压的武将喘不过气,在本地,武将职低权重,赵之佛在没授勋之前,仅仅是三品武将。
来人是四品。
整个北庭,不超过一手之数。
必是五虎之一。
老贺吓得魂儿险些飞了,酒意顺着汗水狂流,慌忙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喊道:“拜见将军!不知将军大驾光临,恕小的满嘴喷粪。”
三个儿子接连跪在父亲身后。
房琦没吭声,步伐缓慢走到酒桌旁边,拎起半坛高粱酒,闻了闻,说道:“你是驿丞?”
老贺颤颤巍巍说道:“小的正是山野驿驿丞。”
北策军军规森严,值守时饮酒,会被砍了脑袋,老贺当然听说过赵之佛的治军之道,自己在驿站饮酒,还带着儿子,要是放在北策军中,必死无疑。
全家老小的性命,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四品武将轻声道:“我姓房,房子的房,奉大都护之命,前来迎接贵人,麻烦驿丞大人去把客房清空,再仔仔细细打扫一遍,半个时辰之后,贵人会到山野驿暂住一晚。”
听到对方没想砍自己脑袋,老贺悄然松了口气,又想到大都护都要护送的贵人,顿时又把心提到嗓子眼,“房将军,前来驿站借宿的客人,其中不乏官吏,我这一个小小的驿丞,冰天雪地里撵人,谁会听命?轻则挨一顿耳光,重则挨顿毒打……”
房琦说道:“门外有本将部下,他们自会随你前去,有妨碍率领者,杀无赦。”
轻飘飘的几句话,令老贺遍体生寒,连滚带爬朝外冲去,“小的这就去办,小的这就去办!”
一把宁刀竖在他的面前。
幸好未出鞘。
“先别急,话没说完呢。”
房琦蹲下身,在他耳边说道:“有压箱底的山货,尽管拿出来,我会按照三倍价格给你,还有那高粱酒,挺有北庭风味,再去弄些过来,越多越好。”
老贺不住点头,“小的知道了。”
房琦拂开宁刀,漫不经心说道:“听说你有十个儿子,极其令人羡慕,日子过得挺红火,这是好事,但是我得提醒提醒,迎驾贵人消息走漏一个字,我杀一个,要是不够数,只好拿你的人头来凑,不知贺家的人头,能不能管住你喝完酒的嘴。”
铁鹞子是北策军最精锐的斥候,战时侦查敌军,平时在百姓中游走,别说有名有姓的驿丞,就是村子里的大户,房琦也能如数家珍。
老贺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小的这就去把嘴给缝住,保证一个字不会说出去。”
“那倒不用。”
房琦大马金刀坐在门口凳子,双手扶甲,轻声道:“你的嘴若是缝住了,以后谁来操持平野驿,如今有本事的人太少,像贺驿丞这样的人才颇为难得,把这桩事办完,会有一笔好处,升官还是发财,由你自己抉择。”
恩威并济,赏罚分明,是赵之佛注入北策军的血脉,不仅北庭五虎效仿,下面的中层将领也如此照搬。
老贺惶恐道:“为大都护尽忠,为房将军效力,是小的天大的福缘,不想着升官发财。”
房琦勾起嘴角,露出冷冽笑容,“滑头。”
在驿站打尖的客人,以官绅居多,喝酒喝的气壮胆粗,见到不入品的县丞居然想把自己撵走,放到雪地里挨冻,抡起拳头骂起了娘,可手臂还没伸直,几名披甲武卒冲进房内,二话不说用宁刀架住脖颈。
小主,
有气性大主儿,甚至想将武卒一并收拾,接着双臂被摁住,五花大绑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