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玛格丽特突然开口问道,这是她半小时以来的第一句话。

达娜转头望着她,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怎么说?”

“查尔斯·邦德,威士忌,纽瓦克。”断断续续地扔出几个单词,“血腥公爵”依次朝三个不同的方向指了指。

两位女强人都保持着双手抱胸的招牌姿势,站在高处监督酒库内的搬运工作。

“不列颠岛上的内讧,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恕难从命,一介酒馆老板只期盼着能在乱世里冠冕堂皇地保持中立,赚点小钱,过平静的生活。”

“这不是命令,达娜,而且这件事我说了不算。”玛格丽特感受到对方的目光直刷刷地照在脸上,装作认真品鉴起手里的威士忌,“阶级矛盾是历史发展的必要成分,没有人能置身事外。即便你是新旧金山人,即便这不是撒上芝麻的法棍就可以搞定一切的时代。”

“之所以不参与,不单因为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的复杂,还因为我不希望历史被搅得四分五裂。”达娜叹了一口气。“记住原有历史已经够困难了,要是发生什么改动,我可怜的脑袋会选择当场罢工。”

伸出手,玛格丽特宽慰意味地拍了拍她的肩:“既然如此,为何不试着参与进去?”

“这件事上你用不着劝我。”确确实实思考了一阵,达娜稍微松口,“也许我会,但不是现在。”

“唔,也是,不是现在。”玛格丽特附和,将研究透的威士忌递还,“历史把我塑造成铁血无情的战争疯子,但我并没有夸张到泯灭其他个体的人权。希望交谈没有给你造成不快。”

“要我说,还好吧。”达娜拧开木塞,直接喝了一大口。

“现在让我们继续‘怎么说’这个话题。”她咂咂嘴,把酒瓶随意放在身上。

“无论纽瓦克的最终归属于谁,瓦尔哈拉目前所需的只是威士忌;查尔斯·邦德帮我们弄到了威士忌,我自然要兑现诺言。”

“你打算放了他?”玛格丽特语气严肃,好似在批评达娜的做法有些过于直率。

用表肯定的音节回复,达娜看向查尔斯,他缩在酒库门口,被三四位骑士牢牢盯着。

“说到做到固然是美德,但战争来临时,真理是第一个牺牲品。”“血腥公爵”企图以理服人,可达娜并不是那种容易动摇的人。

她哈哈一笑,背过手,指关节轻轻敲击义肢上端:“有一点你要知道,我是个混球。无所谓,我反正不是来讨别人喜欢的,我的人生也是由我自己决定的。至于查尔斯·邦德脑袋里在转什么念头,恐怕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觉得他在想什么?”见对方自黑到这种程度,玛格丽特没忍住,话里带有颤音。

“你比我更清楚,公爵阁下。”达娜回答,“‘查理一世的救火员’、‘斯图亚特影武者’、‘血腥公爵’,不管是哪一个名头,都比‘瓦尔哈拉老板’要贴近战局。”

“间谍,还能有什么。”玛格丽特一向不齿于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她最讨厌这种下三滥东西,“卧底个十天半月,为纽瓦克战役贡献出自己的微薄之力。他的任务就是如何在背后捅刀。”

“真是谢天谢地,您‘恰巧’待在纽瓦克城内。”达娜声音里的讽刺浓得快滴下来了,“舍伍德故意输给初出茅庐的荣誉骑士,贯彻计划而不惜脸面尽失——公爵,我是要赞扬您忍辱负重还是思考周全?”

玛格丽特仔细打量了她几眼,让后者有些毛骨悚然。

“但计划并不很顺利,事实和我的预计有些差池。”

“运气不错,至少大体上你们还是成功了。”达娜礼节性地鼓掌了几下,注意到搬运工作差不多进入尾声。